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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7 杜七覺得這世道很怪,這也許會很危險

  清早,月正耀,也有初陽立于空。

  似乎是要入冬了。

  大多數時間,計劃趕不上變化,按照往年至少還要一個多月才能跌至現在這個溫度,可現在小冬提了前,便打亂了不少人的計劃。

  沁河醫館,白景天罕見的與花瞳在一處對視,紅眸子盯著花瞳,交流著情感。

  花瞳像一根蔫了的葡萄藤。

  白景天則是滿臉的郁悶。

  那絕云仙長忽的就冒出來說以后不許他在接觸自家先生。

  憑什么啊。

  白景天記得以往那仙長雖然不喜自己半妖的身份,可因為自家父親的緣故對自己只是冷淡了些,該解惑的時候也算用心,所以白景天曾經還想過給對方做藥童。

  現在沒過多久,他就看不上自己了?

  白景天是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能夠讓對方的態度這么急轉直下。

  可又能怎么辦呢。

  父親這幾日將他關在醫館不許出門,白景天自然也清楚不能得罪這位仙長。

  可是…

  那是自己先生啊。

  至于說憎恨師先生倒沒有,不如說白景天依舊尊敬這位仙長,原因很簡單。

  他已經知道了那位將自己從藥童候選上擠下來的人是誰。

  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可是一晚上沒睡,心中的情緒堆疊在一起像是菜市雜物堆疊雜亂不堪,可第二天望著那太陽初升的青天白日,又覺得一切都是那么理所當然,自己與先生在一起那就是星辰于星空的差距,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而且,按照時間來算,師先生選中自家先生時候她還是個文盲,不說別人…那時候白景天自己都有些看不起杜七,師先生卻慧眼識金,單憑這一點白景天就心服口服。

  他知曉師先生的能力,自然很是為自己先生高興。

  可問題是,為什么不讓自己和先生接觸?

  白景天了解杜七,以她的性子自然不會因為攀了仙緣而看不起自己…倒不如說杜七可能一直都看不起他?

  這些都不重要。

  白景天現在擔心的不是師先生,而是那杜十娘。

  雖說前些時日與杜十娘的會面還算圓滿,白景天也能感覺到杜十娘對他的認可…正想著即將打入先生家內部,沒想到就被一腳踢了出來。

  是,他先生肯定不會嫌棄自己,可如果那仙長讓杜十娘來處理,以自家先生的聽話程度,那他可就真沒救了。

  白景天不想讓那天雨后成為他和杜七最后一次見面。

  他們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做呢。

  他還想與先生一同去那沁河。

  春市,有小姑娘幾乎沒睡,站在窗前盯著那遠方飄來的云霧。

  她只給妹妹準備了足夠的竹筍。

  姑娘面上是沉寂的不安,纖細手指扒著窗臺。

  她們姐妹無法在城南居住,自然沒有一個可以信任的人…眼下她做的總歸是最好的辦法,這些天雖然冷,那林間避風,總還算能過,真要入了冬,才真是沒了活路。

  只是…

  從離開家的那一天她就有隱隱的不安。

  她看向天上,有新月緩緩褪下,初日愈發明亮。

  望一切安好。

  家中,杜十娘昨日在家中收拾了一間小屋,采備了一些被褥,算是給日后來的小丫頭準備的。

  現在給那半妖小丫頭用上了。

  屋內,火盆緩緩燃燒,一片溫暖。

  那半妖小姑娘就這么躺在小床上,身下墊了一層臨時的綢子,她身子在慢慢好轉,已經可以察覺到細微的呼吸。

  杜十娘與杜七就這么在床前看著。

  杜十娘是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要救她,可多數時候人做事也不需要那么多理由,求一個心中通暢。

  杜七似乎很喜歡她這么做。

  杜十娘心道自己照顧幾天,便送入店里做個丫鬟。

  “十娘,她好好玩啊。”杜七笑著說道。

  “嗯?”杜十娘一愣,卻發現杜七摘下了那小丫頭的帽子正玩弄那融融的一對小尖耳。

  杜十娘忽的覺得有哪里不妥,一時間也沒有想清楚,順口道:“這丫頭的父母其中該是有一只貍子。”

  “貍子?”杜七眨眨眼,看著杜十娘。

  “就是貍花貓,我之前嘗試養過,后來送給四閑了。”杜十娘說道:“貍花妖都是小妖,沒聽說有釀成妖禍的。”

  這種小妖有時幾個成年人都能對付,倒不算可怕。

  “原來是這樣。”杜七眼睛亮晶晶的,心道這小丫頭真可愛,她很喜歡這對蓉黃的小耳朵,就像當初喜歡玩弄海棠的耳朵一樣。

  杜七忽然問道:“就是因為這好玩的耳朵,她才見不得光只能住在竹林里?十娘,我不明白。”

  杜七覺得竹林是美好,安靜之處,而非苦難的避難所。

  杜十娘不知怎么去回應,無論是這城內還是城南,半妖似乎都沒有好下場,基本沒有人能活到成年。

  杜十娘不知道這是對的還是錯的,因為這并非罕見的景象,而是一直如此。

  杜十娘沉默著,有新的姑娘端著臉盆走進來,將其放在桌子上道:“并非因為耳朵可愛,而是因為她是半妖。”

  杜七打了個招呼:“翠兒姐。”

  隨后道:“翠兒姐是什么意思。”

  翠兒搖搖頭:“七姑娘,她是半妖,所以想要活著只能縮在一處,見不得光。”

  杜七心想那落葉中的光其實很美,她問道:“為什么是半妖,她明明更像人一些。”

  翠兒想起了在老家時常常逛的寺廟,想起了那和尚們的話語,說道:“這世道沾了妖字就不再是人,人對自己人都是那般殘忍,更不用說異類。”

  “是嗎。”杜七看著塌上的孩子,說道:“這是她的錯?”

  “是。”翠兒點頭。

  杜七覺得這個答案她能接受,可又有疑惑:“那景天也是半妖,為什么他…”

  “七姑娘別說笑了,景天公子是貴人,不是半妖。”

  “可他明明…”

  “好了。”杜十娘捏了捏杜七的臉,讓她不要再問了。

  翠兒看著小姑娘頭頂那淺黃色的招耳,說道:“半妖多是死在人的恐懼下,而并非憎恨,因為這些人比半妖強,而景天公子比他們強。”

  說到底是一個誰拳頭大的問題。

  可這個問題容易帶偏杜七,她便沒有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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