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春風城贖了身還繼續與賬上劈賬的姑娘都是十分富裕的。
這得益與接手春風城的白尊上的經營,也得益于同為春風城姑娘管事的照拂,這以春風為名的地方對于女子來說也可算上亂世之中,避風之港。
而亂世,在妖族有大圣橫空出世,南荒人日子難過的緊,財富也只是一個數字,誰也不知道什么時候一場妖禍便會毀掉一切。
在這個時代,能夠平安活到五十歲普通人的人已經是上天垂憐,更不要說是一個年輕時候頗有姿色的女人。
七姨便覺得自己是一個很幸運的人,她今年正好活了五十年,在春風城待了三十多年…
活著。
富裕。
看著杜十娘和石閑長大,也算是滿足了對兒女方面的期待,現在杜十娘又有了杜七,還能奢望什么呢。
哪怕身子很差,可是她卻一點都不怕死,甚至…有那么一些期待。
死志尚存,哪怕是師承也無法替她續命。
只是現在事情似乎出現了一些轉機,那便是杜七。
春風城中心一坐空蕩蕩的大院,簡樸房間中,師承看著坐在自己面前枯樹樣的老人,心道她真的很喜歡杜七。
“那妮子說不用你?”七姨聽了師承的話,面上閃過了一剎的匪夷所思,隨后便理解的杜十娘的做法,如果換做沒有見到師承之前的她興許也會做和杜十娘一樣的選擇。
“老東西你還真是一點用都沒有。”
師承搓了搓手,道:“我不是還能教教杜七嗎…也不算沒用吧。”
“你?”七姨微微搖頭:“我現在生怕七姑娘跟著你學不到好。”
“…”師承內心吃癟,卻也不好反駁,只好轉言道:“你以前不是不愿讓我插手你的事,為何…”
“有靠山為什么不用?”七姨低頭看著自己那充斥著些許皺紋的手:“有你這么一個仙長在不依靠…難道要杜七走我與十娘的老路?”
雖然師承不說,但是七姨還能真的猜不到師承的來歷?
只是不知道他是什么門派,有多大本事。
之前不理會師承是因為無論是她還是杜十娘都已經無法挽回了,杜七則不一樣,經過了這么久的相處,她對于杜七對杜十娘的重要性心知肚明,石閑也說杜七此時才是杜十娘最重要的人。
并非李孟陽的替代品,而是真正意義上的喜歡。
“好好寵著杜七。”七姨渾濁的眼中閃著些許微光:“她們平安…對我很重要。”
師承挺著面前老人認真無比的請求,愣在了原地。
這是她第一次用這種語氣像他提要求…無論是什么,他都會盡可能去滿足。
“嗯。”
他會將杜十娘當做自己親孫女看。
師承認真回復道:“只要她們…不,你們愿意,便可以隨我一道上山,這并不違背青云峰的規矩。”
“青云峰…那是你住的地方?”七姨看著面前激動的老人,笑了笑:“看她們喜不喜歡,多謝。”
“是我欠你的。”
“我不喜歡你說這種話。”七姨咳了兩聲:“算是面錢吧。”
“都聽你的。”師承看著眼前的老人,眼里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杜十娘用著同一種眼神看著杜七出門倒藥渣,緊緊握著那塊圓潤庭玉,轉身上樓。
姑娘一身漆黑,裙角搖曳,映襯著杜十娘腳踝那一抹不一樣的白。
就好像玉石一樣。
浴室。
玄關。
杜十娘徑直走到了最深處,看著鏡子里自己面上的藥布,陰暗的眼神,嗤笑一聲。
她倒是真的配得上這一身黑。
“玉…玉…這算什么。”杜十娘攥著那貴重庭玉,手掌充血,偶爾的余光昭示著她此時的不平靜。
君子無故玉不離身。
杜十娘忽然發現,她并非由自己想象的那般激動,也沒有那么多憤怒。
不安的來源竟然是害怕這種人會影響杜七。
“我累了。”杜十娘驀然開口,黑珍珠一樣的眼睛中全然是疲憊。
她真的累了。
不愿意再去思考。
遺忘的東西是丟棄掉還是藏起來?
她想丟掉,可是杜七都是藏起來的。
杜十娘打開柜子,看著那一身青衫,將庭玉放在另一個角落,余光在那愈發新鮮的桃子上微微停頓,最后關上柜子,望著鏡子里的自己,對比了一下自己的身材,自言自語道:“這妮子…是發育了些?可是天癸…算了。”
當初那個青衫少女的過去對她來說不重要,杜十娘只需要知道她是杜七就足夠了。
天上有小雨落下,這是一場晚秋之雨。
杜十娘入了浴室,呼喚自家姑娘上樓,接著又一次享受了杜七的全方位服務。
這妮子的手越來越巧了。
杜十娘想。
夜盡天明,云壓的很低,擋住大部分陽光。
空氣稀薄,略顯沉悶,地上有些許水潤,風也充滿了濕氣,顯然是因為昨夜那一場雨所帶來的。
幾乎一夜之間,這春風城的溫度便下降了一個的檔次。
來了一場寒潮。
庭院中,翠兒換上了石閑專門給她做的厚實衣裳,拿著掃把在院子內打掃,口中哼著小曲,心情十分不錯。
練紅公子的誕辰并非一日,春風城的節日氛圍也許會持續一旬,所以哪怕氣溫陡降也不會影響著滿街的喧囂。
時辰不早了。
“十娘…十娘…起床了…”
朦朧間,杜十娘聽到了軟軟的呼喊聲,卻沒有力氣睜開眼。
她做了一夜的夢,有些記不得了…只記得,也許是和那玉佩有關的故事,不過后來就擺脫了噩夢,帶著杜七在春風城到處游玩。
微微睜開眼,便看到了眼前正呼喚她的姑娘。
又因為二人同床共枕,使用一個褥子,所以杜七一起身,被窩就撐開了一個口子,寒流便涌了進來,凍得杜十娘一個哆嗦。
杜七在榻上撐起身子俯視著杜十娘,見杜十娘睜開眼心中一喜:“十娘,你今日怎么起的這么晚,我餓…”
“死丫頭,快躺下!”
杜十娘輕輕罵了一聲,一把將姑娘摟進懷里,感受著懷中的溫熱,舒適的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