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許竹影照在杜七身上,她輕輕轉過身看著一旁那驚訝的姑娘,有些不理解她為什么要驚訝。
“我不可以會醫術嗎?”
秦淮搖搖頭,自覺不對又點點頭,說道:“七姑娘不是才去沁河醫館不久?”
“嗯,然后學的醫,所以會。”杜七說道。
那關于女子天癸的記載,正巧便是在素問上古天真論中,她已經看過了,也精通了其中的醫理,發覺自己與常人不大一樣之后,自然也檢查過自己的身子。
秦淮搖搖頭,說道:“不不不,哪里有這么簡單,醫書我也看了,比丹青墨筆可要難得多。”
“有嗎?我覺得都一樣。”杜七說著,心想十娘有一段時間沒有教過自己寫字了,稍稍有一些失落。
又覺得自己走神了,杜七回過神來問道:“白景天沒有與你說,我在醫館教他學醫的事情?”
“自然是說了的,七姑娘做主位先生的事情也是經的我的手…”
秦淮說著,看著杜七那平靜的面容,終于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杜七是承認了白景天那先生的稱呼,以她了解的杜七的性子…
秦淮眨眼,望著那一臉疑惑,甚至有些可愛的杜七。
難道那小子口中的先生是名副其實?
這所謂先生,其實并非是白景天為了接近杜七而找的理由?
秦淮臉色沉了下來說道:“七姑娘,關于天癸的事情可以與我說說?”
“可以。”杜七點點頭,簡單說道:“按照素問中提到的…女子七歲,腎氣盛,齒更發長;二七而天癸至,任脈通,太沖脈盛,月事以時下,故有子;三七腎氣平均,故真牙生而長極…四七…”
杜七說的很流暢,秦淮聽的卻頭大,沒有幾個字聽得懂,但是大意還是了解的。
絕對是醫書沒有假。
其實單單憑這么幾句話還不好下結論,但是秦淮了解自家弟弟那驕縱的性格,也知曉師先生的刁鉆,故而明白杜七是真的有那般優秀。
原來是這樣。
“后面就不用說了。”秦淮認真的看著杜七,說道:“倒是我的錯,果然,七姑娘不能以常理度之。”
她一直都將杜七當成了一個干凈的姑娘,卻是忘了她是師先生那般刻薄的人都喜歡的姑娘,根本就不是普通人。
秦淮輕輕一嘆。
杜七問道:“怎么了?”
秦淮抬頭看了一眼,說道:“沒什么,我還當是練紅開竅了,知道怎么追女孩子…原來還是個呆子。”
“?”杜七依舊不明白。
“七姑娘不明白也好。”秦淮軟軟一笑,接著問道:“那七姑娘自己檢查身子的結果是什么?”
“一切正常。”杜七說道。
“一切正常?”
“嗯。”杜七想到了翠兒,又說道:“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天癸不至,無非就是不能有子嗣。”
秦淮不能理解杜七的想法,說道:“這還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杜七看著她,輕輕嗅了嗅,說道:“秦淮也常年點麝香。”
秦淮一時沉默。
她本就是不準備要孩子的。
秦淮說道:“那我是不喜歡男人,七姑娘和我可不一樣。”
“有什么不一樣。”杜七搖搖頭,認真說道:“都一樣。”
“那就當一樣吧。”秦淮發自內心的笑了。
她發現,經過簡單的交談之后,她更加喜歡杜七了。
“和七姑娘說話莫名的舒心。”
“是嗎?”
“當然。”
秦淮說著,自竹椅起身,踩在柔軟的泥土之上,站在杜七面前,輕輕撩起自己的綠色的長裙,表明了自己的認真。
杜七見秦淮認真,好像有什么要說,也微微坐起了一些,只是她并沒有下地。
青色微微起身,碧綠恭敬于身前。
這一幕本就是附和天地至理的。
杜七又一次覺得秦淮和海棠長的真的很像。
“要說什么?”杜七問。
“七姑娘還年輕,現在的想法不代表以后的想法,為了身體還是去見師先生的好。”秦淮態度十分認真。
“我以為要說什么呢。”杜七搖搖頭,說道:“我的身子沒有問題。”
這句話的意思是即便去找那位師先生,他也不可能查出來什么。
秦淮卻不明白杜七的意思。
看著綠衣姑娘的眼神,杜七想到了某個夏天,同樣的姑娘嗔怒的站在她面前,說上一句“不許再喝了!”,然后便奪去了她的酒杯。
也真是很久了。
杜七心道她的記憶又在慢慢恢復,至少關于海棠的這一部分是,而如今,海棠的女兒與她有著一樣的神色。
杜七無奈說道:“我去找師先生,可以了嗎?”
秦淮笑了,說道:“可以,七姑娘真乖。”
說著,還摸了摸杜七的腦袋。
“啊,這手感!”
秦淮驚訝于杜七發質之好。
對她來說很自然的親密動作卻讓杜七微微一怔,杜七覺得自己是在慣著秦淮,結果在秦淮看來,倒是反過來了。
杜七有些無奈。
也是…誰讓十娘說她年齡小呢?
自己看起來也的確十五六的模樣,杜七也就不在意了。
秦淮忽然想到了什么,開口詢問道:“對了七姑娘,白景天那小子真的有很認真的在學醫?”
杜七說道:“還算努力,孩子是好孩子,就是笨了一些。”
“笨了些…”秦淮眼角微微抽動,為自己的弟弟感到悲哀。
可憐的小男孩。
只是更可憐的還在后面,白景天似乎不知道杜七就是頂掉他藥童位置的那個神秘少女,如果知道了…
如果知道了他也什么都干不了。
秦淮冷哼一聲,就方才她那丟人弟弟的弟弟表現,怕是杜七說東,他不敢說西,也不愿說西。
其實秦淮不知道的是,她還是高估了白景天,這小子想方設法刷杜七的好感,其實只是為了學醫。
杜七倒是看得清楚,所以說他還算努力。
她并不討厭這樣的孩子。
大日西移。
秦淮適時說道:“時候不早,該動身了,對了,這宴會說是生辰宴,實際上根本不用那小子出面,只是春風城與南離權勢的交流宴會,地方還算熱鬧,七姑娘也不用太在乎規矩,玩的高興便好。”
“不用在乎規矩?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