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是美好的象征,有人曾經與杜七說過這件事,她還能記得一些細碎言語。
城南橋過,滿眼花開。
當杜七和兩位姑娘下了馬車,便見到了一副壯觀的風景,視線所及之處是海洋。
那是一片花海,耀眼的花海之下,掩著它們青色的葉和莖,熱浪伴隨著復雜的花香迎面而來,閉上眼睛便是另一個世界。
明明已經立秋,這里給人的感覺卻像是盛夏,晌午的陽光落下,驅散了冷風,帶來了暖意。
連韻興奮的像一只煽動翅膀的蝴蝶,麻花辮輕輕搖晃著站到杜七面前,張開雙臂說道:“阿七,這里怎么樣。”
“很好看。”杜七說道:“就是花太多了,我不認得。”
柳依依挎著小籃筐說道:“這一片是綜海,什么花都有,真要找桂樹還要穿過這片海。”
“這里這么好看,我們玩一會嘛。”連韻回頭說道。
“我倒是無所謂…”柳依依說著,看向杜七。
杜七當然也沒有什么意見。
三人便順著一條小路入了這花海。
走進了那盛夏,踏著盛開的從花,遠遠的就能聞到它那醉人的清香,而且香氣里帶有一絲甜味,杜七一身青衣,披著白色絨披風,她就是這里最美麗的花。
連韻似一只精靈,躍遷著,在一人眼里她才是這里最美麗的花。
“阿七你不要動。”連韻抱著一束花走到了杜七面前,取了一朵白色旋花插在她耳側,打量了一眼之后滿意的點點頭。
杜七問道:“好看嗎?”
連韻用力的點點頭,說道:“很好看。”
“謝謝。”
“阿七你太客氣了。”連韻瞇起眼睛。
一旁的柳依依不滿的咳了一聲,連韻便說道:“好了,有小心眼的人不滿了,我去看看她。”
“誰是小心眼的人啊。”柳依依伸手去打連韻,不過被靈活的姑娘一個閃身便躲了過去,而柳依依熟練的抓住了連韻的麻花辮,后者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疼疼疼疼,你輕些…”
“總是說胡話,還鬧不鬧了?”柳依依問道。
連韻扁了扁嘴,說道:“不鬧了。”
柳依依便松開手,揉了揉她腦后,說道:“天氣熱,先去南城找個地方休息。”
“我不要。”連韻說道:“那地方沒意思,我準備在這里找個點兒休息。”
城南比不得中心,破敗荒涼,藏污納垢,著實不是一個好去處。
連韻問:“阿七,你餓了嗎?”
“不是很餓。”杜七說道,對她來說,這花真的很好看。
柳依依問道:“那今晚呢?就睡在野外了?”
“這里總比城南安全吧。”連韻說道:“等吃飯的時候我去城里買一些帶過來吃也就好了。”
柳依依倒是想不出什么反駁的話,反正城南溫度高,實在不行的話就睡馬車上,雇來的車夫可是還在呢,這么一想也就由著連韻去胡鬧了。
連韻見狀說道:“依依真好,其實還有一點…我也不想讓阿七見到那城南的樣子,你懂的,她那么干凈。”
柳依依點點頭,表示理解。
連韻笑著取出一朵艷麗的大紅花插在柳依依頭上,便繼續領著杜七去玩了。
柳依依微微一愣,摘下頭上紅花,沖著連韻喊道:“鬼丫頭,你等我怎么收拾你!”
這是一朵月季,有刺的。
雖然刺比較軟,但是也很疼。
此時連韻已經跑出了一段距離,回頭吐了吐舌頭,說道:“來抓我啊。”
柳依依氣的臉變了色,追了上去。
天色依舊亮著。
兩個姑娘毫無形象的躺在地上,大口喘著氣。
她們的體力比想象中要差,而平常做蜜餞的連韻當然不是整天和面的柳依依的對手,一早就被抓住收拾了一頓。
杜七沒有躺下,而是在原地坐了下來。
頭發亂糟糟的連韻忽然說道:“我膩了。”
柳依依翻了一個白眼,說道:“我就知道,每次來之前最興奮的是你,然后沒有半天就叫著要回去。”
連韻沒有反駁,轉頭看著杜七說道:“出了一身汗,我們去那邊洗個澡,然后去采一些桂花、木槿花,藍花楹…就找個地方休息吧。”
“嗯。”杜七點點頭。
柳依依看著杜七,想了想還是問道:“阿七,你不喜歡這里嗎?”
方才都是她和連韻在玩,杜七從一開始只是跟著她們走,也不采花,也不說話,除了頭上那一朵連韻給她的小白花,真就什么都沒有摘。
杜七搖頭,說道:“很喜歡。”
連韻也很在意這件事情,說道:“那你怎么不和我們一起玩。”
杜七想了想,說道:“我也不知道,感覺是習慣了。”
“習慣了?”
連韻和柳依依對視一眼,都不甚明白,不過杜七說喜歡那就是喜歡,七姑娘性子恬靜,不與她們玩鬧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便不再在意,一同去湖邊沐浴。
杜七又跟了上去,腳步輕搖,裙角擺動。
這種感覺真的很熟悉。
她走了一遭美好的風景,卻什么都沒做,仔細去看,在這花海見行走,杜七身上連一點花粉都沒有。
萬花叢中過。
一如從前。
雖然失去了記憶,可杜七記得自己一直都是這么做的,身邊的風景再美麗也和她沒有關系,她憧憬美好的事物卻不會涉足其中,杜七的意識告訴她,一切都是過眼云煙,那前面兩個姑娘其實只要風一吹就會消散的無影無蹤。
然后就起風了。
拌著花香的風拂過了杜七的身子,吹掉了她耳畔那一朵小白花。
杜七一怔,彎腰將其撿起。
這一次好像有一些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
“杜七。”她喃喃說道。
姑娘聲音干凈,接著笑了。
她眼前是百花群簇,可姑娘一笑,這人世間的花就都開了。
那名字像是長夜中一道破曉。
杜七將小白花重新插回頭上。
向前走。
只一次就好,她想要觸摸身邊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