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這個時候的天應該已經亮了,今天卻依舊暗著,云壓的很低,擋住大部分陽光。
空氣十分的悶,讓人呼吸困難。
有人打開窗,一瞬間狂風涌入,雨點狂亂的擠進來,屋內布料東倒西歪。
熟睡的杜七被嚇的一個哆嗦,胡亂抓著什么。
杜十娘關上了窗子,握住姑娘的手,溫柔的道:“該起床了。”
杜七的眼睛打開了一條縫隙,望著那完全陰暗的房間,口齒不清的說道:“十娘…時間還早,再…再睡一會。”
“已經不早了。”杜十娘掀開褥子,點燃屋內燭火,火光照射,空氣終于是稀薄了些。
今天下了大雨,很大的雨。
豆大的雨點不斷打在屋檐上,發出密集的聲音,雨簾如瀑傾瀉而下。
屋外,那青石地面上濺起一朵朵水花,地面有雨水順著風迅速流動,像是風中的海面,花草在勁風中被吹的東倒西歪,想來等那雨停下,翠兒又有的忙活了。
此時,翠兒望著窗外那雨簾,拖著腮一臉的不爽,又想起了什么,看著十樓的方向笑得很開心。
九苑中有石閑姑娘還在抱著被子呼呼大睡,那啪嗒啪嗒的聲響對于她來說就是最好的安眠曲,來自四面八方的聲音將她包裹其中,讓人無比的安心。
也有綠衣姑娘已經起了床,換上了一身白衣,點了防水的妝之后準備出門吃早飯。
巷子中七姨的面攤不在,她已經有幾日沒有出現了,不然杜七也不會去吃炒菜。
春風城的街上雨幕傾瀉,不見行人。
賣蜜餞的麻花辮少女開了門,坐在那里磕著瓜子。
賣包子的柳家姑娘早就開始了忙活,店里空空如也,沒有一個客人。
而杜七…
還懵著,蜷縮在床的角落里像一只爬蝦。
杜十娘無奈嘆息,掀了她的褥子,她居然還能睡得著。
她便強行拉杜七坐起來,捏著她的臉說道:“該醒了。”
杜七終于是睜開了眼,那朦朧的眸子中映著燭火,看得出來姑娘很不滿,非常不滿。
杜十娘問:“你這丫頭平時不是都起得來?”
杜七說道:“天明明還沒亮。”
杜十娘打開窗戶。
狂風呼面,杜七一頭長發被吹起,一瞬間,眼睛瞪的很大。
杜十娘再問:“現在呢?”
“醒了。”杜七點頭說道。
“醒了去洗漱,早些去醫館,今天我也起的晚了些,就不給你做早飯了,你出去吃然后直接去看書。”杜十娘將杜七的衣服遞過來。
“知道了。”杜七起床穿好了衣服,又揉了揉眼睛,聽著那雨聲心道今天的雨下的還真不小,頭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看的進去。
等到杜七準備好了一切,杜十娘拿出兩把油紙傘,也一副準備出門的樣子。
杜七問道:“十娘你要去哪?”
“嗯?送你去書院。”
杜七搖搖頭,說道:“這么大的雨,十娘你在家歇著。”
杜十娘還要說什么,杜七便堵在了門前,認真的看著她。
杜十娘只能說道:“好吧…你小心些。”
“嗯。”
姑娘笑了,撐著那一把油紙傘出了門。
暴雨席卷。
傘真的沒有什么用。
至于說染了風寒什么的…相比這些,還是看書更加的重要,杜十娘是這么認為的,所以杜七也這么覺得。
杜七離開不久,翠兒便闖了進來,說道:“十姑娘,好事…唉,七姑娘呢?”
“你坐下說話。”杜十娘取了手巾擦了擦翠兒滿頭的雨水,說道:“什么事情。”
翠兒嘿嘿傻笑,說道:“昨晚上十二坊來人說方姑娘想雇姑娘給她點妝,花月樓今兒有她的活。”
杜十娘聞言一愣,抓著手巾的手緊了緊。
“真的?”她不敢置信的說道。
“當然是真的,是十二坊的姐妹來說的,只是姑娘和七姑娘昨兒不在樓里。”翠兒有些忐忑說道:“方姑娘的活在巳時,我來的應該不晚吧。”
“不晚,我收拾一下準備出門,今天的雨很容易濕了胭脂。”
杜十娘起身,望著那暴雨。
真是多虧了四閑。
云依舊壓得很低,仿佛就在頭頂,天色昏暗的像是仍舊在夜里。
大雨的街道中,杜七頂上是雨花碎裂的聲音,她身子濕了大半,心想還好沒有讓十娘陪她出來,這油紙傘唯一的作用就是讓她的上半身還有頭頂沒有浸水。
餓了。
便去了包子鋪。
當柳姓少女看到杜七的時候可是嚇了一跳,趕忙請杜七進了店,取了干布遞給杜七,說道:“七姑娘這個天氣怎么還出門。”
“出來吃飯。”杜七擦干凈面上的水珠,理所當然的說道。
“那個,我今天要…”
少女搶先說道:“三個肉包是吧,我這就給你拿,姑娘去里面坐著,里面暖和。”
“好。”杜七點點頭,她其實想說要吃兩個的…不過既然姐姐好意,那她就收下了。
杜七坐在桌子上正等著。
忽的,店里又來了一個人,一身白衣,個頭高挑,只是在雨中淋了那么久,也是狼狽不堪,白皙面容上充滿了水珠。
他也是狼狽沖進了包子鋪。
“老樣子。”白衣青年對著柳姓少女說道。
少女無奈說道:“秦公子,外面這么大的雨,您…”
“我餓了。”他說道,要不是喜歡上了這里的風景與包子,他才不會來受這苦難。
“知道了,這就給您拿。”
白衣青年點點頭,取了一條干手巾擦著手,猛然間看見了里面同樣是一身狼狽的杜七,便是一愣。
杜七看著他,疑惑說道:“公子?”
“姑娘早。”白衣青年說道,然后便背對著杜七坐下,說起來他可沒有想到會在這里見到杜七。
杜七心想也不是第一次見到了。
真是奇怪的人。
只不過杜七所有的想法都在熱騰騰的包子上來之后化成了食欲,她雙手捧著白面,小口小口的吃著。
迅速吃完了三個,付錢并少女道別之后,撐開自己的傘沖了出去。
那一抹青色很快便消失在暴雨之中。
白衣青年回頭看了一眼杜七吃的干凈的盤子,低頭看了自己的。
吃了一個半便吃不下了。
倒是有些好奇,杜七吃的那么多還是葷的,為什么不會添肥,只是二人不太熟,便也不太好問。
屋外的雨在下。
春風城一切如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