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不僅僅在飯食一道上極為精通,在其余事情上也頗有造詣,前些時日因河東鹽池遭遇地龍翻身之故,河東諸郡皆受鹽荒之苦,馬邑鹽價也是一日三漲,百姓深受其苦,以至有人臥床不起,賣兒賣女…
…在此時刻,此人仗義出手,獻出能于鹽礦石中煉制青鹽之法,并幫助籌建鹽場,生產青鹽,幫助馬邑百姓,渡此危機…”
李靖將鹽荒,以及韓成做的事情說了出來,目的就是想要長孫晟知道,這人真的不是一個廚子,同時也凸顯出韓成的重要性,特別是對于馬邑的重要性,生怕自己這個世伯,鐵了心的要將那小子給帶走。
之前的時候還不覺得有什么,特別是察覺到了女兒對那小子的一些心思之后,李靖對韓成,一度還有些著惱。
心里想起韓成的時候,不再以小友稱呼,而是用韓家那小子來取代。
但此刻,長孫世伯開口,擺明了想要將那小子帶走之后,李靖立刻就發現,自己還真的舍不得這小子就此離開。
少了這小子之后,吃飯的事情先放到一邊,單單是與王家在食鹽之上的對抗上面,自己就會變得沒有之前有底氣。
除了這些之外,李靖還有著一些其它的心思,那就是將鹽荒的事情說與長孫晟知曉。
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很有必要讓自己這個世伯知道,倘若能夠爭取到這個世伯的支持,自己也就能變得更加有底氣一些。
不過,鹽荒的事情涉及的東西有些多,一些東西不方便讓外人知道,所以李靖原本的打算是,等到這一場宴席結束之后,再將之說與長孫晟知道。
但此刻,涉及到了那韓家小子去留的問題,他也只好在這個時候將之說了出來。
當然,只是說了一些明面上的東西,一些不適合在眾人跟前言語的事情,他并沒有提及。
但僅僅是這些,就已經足夠了。
“賢侄此言當真?那人真的有這般本事?又做出了此等義舉?”
長孫晟一下子變得正襟危坐起來,語氣也變得鄭重,不復之前的模樣。
“世伯當面,小子怎敢有半字虛言?所說句句屬實。”
李靖見到長孫晟的反應之后,心里頓時就是一喜,覺得自己這長孫世伯不會再帶那小子走了。
當然,面上卻不敢表露出來。
“若真如此,方才是我失禮了,險些折辱了此等人物。”
變得鄭重的長孫晟帶著一些后悔與自責說道。
“馬邑出了此等人物,老夫至此說什么都是要見上一見的,賢侄快快將其請來。”
“廳堂之內頗為狼藉,世伯不若前往書房…”
李靖笑著說道。
長孫晟本就是那種有著玲瓏心思的人,不然也不可能將強大突厥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剛才李靖與他說鹽荒之事的時候,言語之中有不少事情就一帶而過,此時又說出了前往書房,他瞬間就明白了李靖的意思,知道這賢侄應該有其余的事情與自己談論。
當即就順著李靖的話道:“也好,酒足飯飽,也該確實需要休息一下,我聞聽韓柱國留有一些兵書戰策,被賢侄珍藏,今日剛好借機一觀…”
他一邊說一邊站起身來,往李靖這邊走。
跟隨的幾位屬官,都是想要見識一下這等人物的,特別是那個有著濃郁胡人特征的人。
相對于農耕民族而言,草原人對鹽更加的渴望,甚至于超過了對黃金的渴求。
此刻在李靖這里聞聽到這等神奇的制鹽之法,這人頓時就激動起來,若是草原能夠得此制鹽之法,自己能夠將此制鹽之法帶回…
只是這樣稍微一想,這人就忍不住的微微戰栗。
不過,在聽到李靖說去往書房,而長孫晟又說出韓擒虎遺留兵書戰策之后,一些心思靈巧的人,立刻就止住了隨長孫晟一起前往李靖書房的心思。
書籍在這個時代可是極為重要、極為寶貴的東西,更何況是一代大將留下來的兵書戰策。
那價值更是不可估量,輕易誰肯示人?
長孫晟與已故的韓柱國有著不淺的交情,而與李靖又以世伯世侄相稱,前去看看自然沒有什么關系,自己等人可沒有這樣大的面子。
當然,也有人知道,這或許只是一個借口而已,但這個借口卻已經表明了長孫晟的意思,那就是你們別跟過來。
頂頭上司都傳達出這樣的意思了,那他們自然不能不識趣,所以就很明智的沒有跟上。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很快覺察到這里面的意思,做到識情知趣,比如那個因為這個意外的消息,內心激動不已的突厥人,以及兩個反應比較慢的屬官,從案幾后面站起身來之后,就往長孫晟身邊去,擺出了一副要隨著長孫晟一起去李靖書房的架勢。
“連日舟車勞頓,大家也都辛苦,賢侄已經為大家準備好住宿之所,便早去安歇吧,須知后面還有數千里路途…”
這樣的不識時務,當然得不到想要的東西,被長孫晟開口擋下。
很快就有管事的前來,引領這些人前去客房休息,眾人不管情愿不情愿,也都只好隨著前去休息。
就算是那個最為不甘、最想立刻就得到這等制鹽之法的突厥人,也一樣如此…
“賢侄,方才直接說出那新奇制鹽之法的事情,有些欠思量了。”
來到李靖書房,李靖遣人去請韓成過來相見之后,長孫晟在上首坐下對李靖說道。
“世伯是說,突厥人會覬覦此法?”
李靖在馬邑當郡丞已有數年之久,對于草原以及突厥人有著很深的認識,因此聽了長孫晟的話之后,只是稍微思量,便已經明白了長孫晟的意思。
“嗯,你久在邊郡,應該也知食鹽對突厥有著多大的意義。
草原之上,也有鹽礦石存在,今日那突厥人在你這里聞聽有這等神奇之法,定然會無比心動,不會坐視不理。
夷狄之人,畏威而不懷德,今突厥雖臣服于我,但終究不是我中原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