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女只覺耳邊廝殺聲猛的鼎沸起來,原來司馬白已經沖到了河岸邊。
此時的十里河岸上,早已亂成了一鍋粥,加入了司馬白以及尾隨而來的百余羯騎,連個水花也沒翻起來。
原本大部分蕭關守軍還是盡職盡責的,一心遵令攔住外逃商隊,但是羯人竟不分敵我的彈壓一通,刀子箭矢根本不認人,死在他們手中的,倒有一半是當地漢人守軍!
守軍哪里還去賣命?有四散而去的,有朝城內退去的,更不乏嘩變的。
這種混亂正是司馬白期盼的,也正是他所有算計的最終一幕,是他脫困的最終依憑,他就是要趁隙關前混亂,喬裝守軍服色,蒙混進城去。
只要進了城,不論是靠天師教還是乞活流營,他都能站穩腳,事到如今,他已經決定以三皇內文換取和曹小哭的聯盟。
從挑撥守軍到制造混亂,從陷害帝江子吸引羯人,到回返城前,所有的進程與他籌劃的一般無二。
唯獨一點,出了個意外。
原本憑借矩相之利,可以輕松穿越羯人已經稀疏的封鎖,但他只顧旖旎,一時大意,竟被羯人糾纏住了,從而被迫直闖河岸。
而這不經意的大意,竟成了最致命的失誤。
因為他們三人沒有了喬裝換衣的機會!
正如之前他對張淳說的,進城要用巧,否則十個帝江子也不夠用。
擺在司馬白眼前的路,只有跨河了,同大部分商隊一樣,九死一生的跳到湍急的河中,把后背留給弓矢,把命交給天意。
可這條路,卻是他最先舍棄的,以做誘餌讓羯人分兵的路,司馬白此刻的苦澀,只有他自己能體會了。
萬軍之中沒有一處不是刀光劍影,矩相之力和蝸角觸蠻再是相得益彰,也容不得司馬白再隨意穿插。
行進之中,前一眼的縫隙,后一刻就會堵上一群人,根本無跡可尋,說不得哪里一刀就砍在了二女身上。
司馬白迫不及待的要渡河了,九死一生,畢竟也還有一生不是?
“渡河是死路,向城門沖!”
“沖進城去!”
曹小哭伏在司馬白肩頭,看出了男人意圖,沖他命令道。
是的,命令的口吻。
“沖進城?癡人說夢!”司馬白稍稍調勻了氣息,撇嘴嘆道。
“孤讓你沖,你就沖,去城門!”
曹小哭的命令似乎不容置疑,司馬白一咬牙,直奔城門而去!
正如司馬白所預料的,一營一營的兵馬要開出城門去彈壓,而又有烏壓壓的亂兵拼命要擠進城去,蕭關門前比河岸還要亂。
都是安守八營逼出來的,況且這又不是打仗,純粹幫羯人的洗劫掠陣而已,朝里涌的拼命,朝外出的不情愿,自然是出的給進的讓路,自家袍澤誰還不給個通融?
哪個領兵將軍敢追究亂兵擾亂行伍?
安守羯軍也調了一部移防城門,死死扣著城前通道,可他們這時候也不敢再逼起嘩亂,終究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任守軍進出。
可其他人等就沒這待遇了。
所有夾在兵勇中想蒙混進城的百姓,都被逐出射殺,哪怕誤傷誤殺了旁邊守軍。
守軍也知道了羯人底線,沒有人想被連累,不待羯人動手,早便清理起了混雜的百姓。
司馬白一路沖至城門前,這兩女掛在男人身上,格外扎眼,再朝前走,與撞墻尋死無異了。
以司馬白的膽量,也不禁有些腿軟了,更將自己埋怨到骨子里,天殺的,隨便有三身守軍衣服,此刻也能混進城去。
可他缺的就是這一點時間!
“繼續,沖進城!”
曹小哭竟還是那句話,她貼在司馬白耳朵上,聲氣虛弱至極,卻仍是不容人質疑。
“孤,孤的侍衛,喬裝了守軍,一直在前領路呢,就為,就為這一刻,會策應的。”
“侍衛?”
司馬白恍然大悟,難怪先前竟如此順利的沖到這里。
他一時也不及分辨曹小哭說的到底是哪個人,更顧不上那個喬裝守軍的侍衛能管多少用,眼前只有這一根稻草了!
沖,豁出去了!
司馬白邁開了腿,用盡所有的力氣,也拼上了所有的運氣,帶著二女,直奔城門而去!
周身四邊,一步之內,擠滿了蕭關守軍,他想死的心都有了,二女死死摟住他,千允甚至干脆閉上了眼睛!
三人仿若混進了狼群里的羊,命懸一線,也只能聽天由命,夾在兵群里,涌向城門。
“去找褚妙子!”
“褚妙子!”
不知是誰的聲音,也不知是對誰說的,傳到了司馬白耳中。
司馬白只覺周邊一下子寬敞了,進來了!
進城了!
“天呢,我們還活著!”千允睜開眼睛,大驚失色。
司馬白那金白異瞳中,也全是不可思議,就這樣進來了?
到底怎么進來的?
那些羯騎和守軍,忽然瞎眼了不成?
“蔽身,去找褚妙子,以有書之名!”
曹小哭的聲音斷斷續續,她燒的極重,連呼出的氣息,都如火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