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破局!司馬白一遍遍告訴自己,身負本經陰符七術,懷有矩相珠胎,又學了令曹小哭都為之渴求的三皇內文,豈能交代在這種陰溝里?!
他反手摟緊千允,讓她的臉頰緊緊貼著自己后背,壓低聲音:“我一定保咱倆沒事,咱們還要生孩子呢!”
“奴誓與白郎生死不離!”
“張公,玄帥,你們看看,這倆娘們要死要活的,還有沒有人管了,”司馬白忽然高聲沖對面喊道,“男人的事,娘們瞎摻和什么?”
“那殿下倒是放了郡主呀,某這做師兄的,一定代家師教訓她!”
“好嘞!”司馬白痛快回道。
曹小哭只覺頸間一松,司馬白竟真的將御衡白拿開了。
“你?”曹小哭一陣發懵詫異。
司馬白卻言笑晏晏:“唉,幾句經文而已,你若想要,早說便是了,我豈會不給你?竟弄出這么大的陣勢!”
“恩?你什么意思?”一向波瀾不驚的曹小哭,強摁下了去撓后腦勺的沖動。
一直沉默的賈玄碩一見司馬白放開了曹小哭,立即便迎了上去,而他身后的有衣更是迅捷,一個閃身已貼到曹小哭跟前,一邊用匕首指著司馬白,一邊護著曹小哭退去。
曹小哭按下有衣的匕首:“不得無禮!”
司馬白沖趕到的賈玄碩笑道:“玄帥且看好你家郡主,別再讓她犯險了。”
賈玄碩抱拳一揖:“謝你不傷我主!”
司馬白笑著揮了揮手:“走吧,走吧。”
賈玄碩有些遲疑,不禁問道:“郡主在你刀下,某還顧忌你,你既放了郡主,不怕走脫不了么?某不懂,你為何這么輕易就放了郡主?”
司馬白曬道:“你當姓司馬的,都以欺負婦孺為本事么?走吧,走吧!”
賈玄碩竟難得一笑:“竟有人拿自家祖宗嬉鬧的!”
張淳原本還苦于如何救出曹小哭,忽見司馬白竟放了人,更聽到他那句戲諷祖宗的話,不禁大為驚詫,這司馬白究竟是傻的,還是迂的?
“張公,”司馬白沖張淳揮手問道,“可要先綁了我?”
司馬白出人意料的放了曹小哭,棄下了自己最大依仗,反倒緩和了原本劍拔弩張的生死相爭局面,一時間倒弄的使了卑劣手段的人,愈發客套起來。
司馬白已是砧板上的肉,張淳卻臉上一紅,連忙道:
“不敢,不敢,是臣忤逆了,只要殿下默出三皇內文,讓臣以死謝罪也不在話下!”
“你且不要急著死,我還要煩請張公送我入蜀呢!”
司馬白按了按千允手背,示意她不要慌張,便渾若無人的走上前來,
“可有筆墨?我這就寫。”
張淳見他拖著御衡白走來,側頭瞅了瞅親隨背上的七尺斬馬劍,心中不禁納悶,你該不是想借機發難,把我拿下吧?
“張公武藝精湛,兩柄七尺昆吾斬馬劍,馬上橫行,步下披靡,世間罕有能當者,某亦遠遠不敵,殿下御衡白再是鋒利,也還是先收起來的好!”
卻是賈玄碩突然開口道。
司馬白訕訕一笑,把御衡白收入鞘中,沖張淳感慨道:“早慕張公忠義之名,不料竟是這樣見面,無茶無酒卻要揮毫潑墨,好不可惜。”
張淳面色不改:“待到揮毫潑墨之后,必與殿下痛飲一番!”
“是痛飲我的斷頭酒么?”
曹小哭道:“孤作保,不傷白王分毫!”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啊!今日爾等自我處得了三皇內文,不慮他人也能從我處而得么?嘿,再說使這種手段脅迫,你們不慮哪天見了光么?”
“你們說我得有多傻,才能這樣乖巧的交出三皇內文?”
司馬白這話說出來,對面一陣沉默,沒人能答上一句。
張淳問道:“那如何才能讓殿下安心?”
司馬白笑道:“不如你先送我回營,我再寫給你也不遲,你放心,我一定信守承諾,郡主,你是信我的吧?”
曹小哭瞥了他一眼:“我信你兩面三刀!”
張淳嘆道:“殿下一定要逼臣用些手段么?你肯定捱不過去的,何必白折騰一番?”
司馬白沉默片刻,回頭望了望千允,沖曹小哭和張淳沉聲說道:“先送她回去好么?”
“奴不!”千允聞言撲了上來,抱緊司馬白胳膊,“要活同活,要死同死!”
“臣知殿下聰敏,但請不要再徒做掙扎了,臣將她送回去報信么?但只要殿下交出三皇內文,臣必然送你倆一道回去。”
司馬白搖了搖頭:“我怕你為了守密,連她一起殺!不見她脫險,我絕不遂你心意!你不要小瞧姓司馬的,我家也有硬骨頭!”
張淳同樣搖頭:“那還真是兩難了,咱們是誰都信不過誰,臣只能行那忤逆之事了!來人,先綁了殿下!”
“且慢,”曹小哭阻攔道,“白王,將你女人送到蕭關如何?她娘不是在蕭關么?送與她娘那里,和送與她爹,是一樣的,你總該放心吧?”
千允大叫道:“我不!”
司馬白用力按住她的手,沖曹小哭道:“也行,不過我要親眼看著她回到阿娘身邊。”
張淳驚訝道:“你也去蕭關?那可是羯趙地盤。”
“司馬白!”曹小哭突然一聲急喝,“你本意就是要送你女人去蕭關對么?孤縱然不提,你也會這樣要求的,對么?”
她高燒在身,一聲急喝恐怕便得耗去大半僅剩的體力,果然,聲音急劇滑了下去,瞬間變的有氣無力,
“孤勸你不要把希望放在賀蘭部身上,且不說孤在蕭關有乞活流營,本教在關中一帶更是根深蒂固,千允本來不會有事的,可別因為你耍心機,平白連累了她和她娘!”
司馬白又是一陣沉默,他嘆了口氣,望著曹小哭說道:“郡主能這么替千允著想,我很感激,我也實在不愿傷害你的!”
曹小哭反問道:“傷害孤?”
只見司馬白又對張淳說道:“張公,你對朝廷忠義,世人皆知,雖因這三皇內文使了些手段,我卻是能夠理解你,也能原諒你的,更不想傷害一位朝廷忠義之士!”
張淳也是聽的莫名其妙:“殿下是在嚇唬郡主和臣么?”
“我給你們兩條路,”司馬白平靜道,“一是放棄三皇內文,立即送我和我女人回營,咱們都當沒有今夜之事!第二,”
“不用說了!不可能!”張淳毫不客氣打斷道,“殿下這大言不慚也不嫌害臊么?我差點以為被擒困的是我們了。”
“那就是定要選第二條路了?”
司馬白嘆道,轉頭沖曹小哭認真問道,
“郡主也是如此么?那這第二條路,我也不用明說了,說了你們也只當我狂妄,咱們還是走著瞧吧!”
曹小哭卻忽然說道:“孤選第一條路。”
“什么?郡主你說什么?”張淳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曹小哭只是靜靜的望著司馬白,好一陣才轉頭沖張淳說道:
“是孤錯了,孤竟被貪欲蒙住了眼睛,輕視了矩相之主,竟還要將身懷三皇內文的人逼迫為敵,師兄,咱們還是選第一條路吧,咱們和和氣氣的,就當沒有今夜之事,至于三皇內文,再想他法與白王換取吧。”
“你怎么回事!?”張淳頓時陰下臉來,“你怎會被人三言兩語嚇唬住?!”
曹小哭苦笑道:“孤是真的怕他,怕矩相,怕三皇內文。”
張淳打量著曹小哭和司馬白,脫口問道:“你不會是看上他了吧?!心軟了?”
司馬白當即罵道:“你給我慎言!”
曹小哭嘆了一聲,有氣無力道:“罷了!孤為設此誘局,這兩日實在疲憊不堪,腦筋也不好用了,此間事,都由師兄做主吧!”
張淳右眼皮莫名一跳,沖司馬白一揖道:“殿下自己都不慮危險,臣豈能不奉陪?那就請吧,臣對蕭關還算熟悉,其城雖然蒼涼,但也算富庶,真不乏一些樂子呢。”
司馬白不賴搭理他,只對曹小哭笑道:“郡主怕我,那是抬舉我,只憑這個,日后只要你開口求我,我必然救你!”
“狂妄!”張淳再也難忍,沖地上啐了一口。
而曹小哭卻徑直栽倒在地,她頂著高燒,兩日來奔波不停,已然熬到極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