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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行者無疆(1)海權時代

  約莫十日,艦隊便抵達了嵊泗島。

  吳三桂由于一直病著,只是在快要抵達才嵊泗島時才好轉,不過他的密友兼軍師方光琛卻震撼異常。

  這十日,在山東海域,都是狂風巨浪,船上那神秘的“機器”日夜轟鳴著,不過到了南直隸海域,天氣就好轉起來,那機器也停止了,此時北風大作,全靠風帆便能快速行駛。

  方光琛是一個有心人,他父親方一藻擔任禮部尚書時,他曾經“游歷天下”,也有那么兩三次從海上乘船經過,不過在那時,船只只能在白日里行駛,也必須等到風向穩定后才能成行,臨到晚上,船只肯定是要找一處合適的港口停泊的。

  若是錯過了港口,也必須找一處背風的港灣下錨靜泊,何況在航行時,船只離海岸線不會太遠,像這樣日夜在外海行駛,還是在狂風巨浪中行駛,他還是頭一次見到。

  “難道是那甚機器的功勞?”

  這時的海面上,能夠日夜航行的,除了瀚海軍,當然還有其他人,這第一個便是那些西夷,包括荷蘭人、弗朗機人,另外就是鄭芝龍的船隊,彼等去呂宋貿易,也要通過一段沒有人煙的茫茫大海,也必須日夜行駛才行。

  不過,呂宋航線上,中途只有東沙群島一個參照物,過了此島,只要大致對準一個方向,日夜行駛到看見陸地為止,何況,在這條航線上,首先必須是二青頭以上的的大船,還得有懂得觀測天文的高人隨行才行,否則一旦遇上風暴,在茫茫大海上如何辨別方向?

  不像這瀚海軍,彼等似乎能精準把握每一處島嶼、每一處海域,還能準確的把握航行的速度,何時能抵達下一個港口,這在外行方光琛眼里實在太驚奇了。

  如果是山東、南直隸海面常見的、從來都是緊貼著海岸線形勢的沙船,從天津出發,能順利抵達嵊泗島,白日航行,晚上歇息,起碼要一個月才能到。

  他倒是想下到船底去瞧一瞧那甚“機器”,可惜孫佳績無論如何都不同意,方光琛最后只得作罷,他暗忖:“也是,這是人家大夏國得以立足的秘技,如何能輕易示人?”

  無論如何,嵊泗島到了。

  這一個方圓約莫十五平方公里的小島,在經過了大夏國幾年的建設后已經成了如今東亞洋面僅次于濟州島的一處貿易中心,不,說她是轉運中心更為合適。

  從濟州島得來的各種物品運到此地后,可方便地再利用各自的船只運往南直隸、浙江、副將、廣東、臺灣等地。

  目前,島上適宜修建碼頭的地方全部用了起來,前面說過,嵊泗島的堡壘是一處西式的棱堡,整個堡壘位于島上一座小山上,大夏國利用原來霸占此地的顧三麻子海盜眾將小山山頂削平之后才建起了這處堡壘。

  堡壘三面靠海,每一處都有相應的碼頭,從碼頭到堡壘需要經過一段石階,石階的盡頭便是棱堡的外堡,每一處有約莫一個連的兵力把守,外堡設置成迷宮的形制,一般人走進來時若是沒有人引領肯定會迷路。

  整個外堡安置了一個營的兵力,而五角星型的主堡則是兩個營的兵力。

  迷宮般的外堡、棱形的主堡,火炮、火銃、震天雷,約莫一百的騎兵,敵人想要攻占此處非常不易,兵力多了展不開,兵力少了完全是送死。

  這便是方光琛眼里的嵊泗島棱堡。

  像吳三桂、方光琛這樣的人物,甫一抵達嵊泗島,便立即坐上了一早聯系好的商船,而大部分人則沒有這個機會,彼等只得待在碼頭附近的客棧里,等候合適的商船。

  當方光琛乘坐商船離開時,他發現了一個秘密。

  不是棱堡,嵊泗島大夏國的“奇怪的堡壘”早已經在淞滬、杭州一帶傳開了,在西洋人眼里也不是秘密,這樣的堡壘,對于像方光琛這樣的聰明人來說,也是需要深入地了解后才能知曉厲害的,他也不過是站在碼頭上略略看了一下而已。

  他發現了幾個人。

  當他跟著吳三桂坐上孫佳績的金雕號時,他們兩人被安排在船尾樓,一處高約六尺、頂部平平的船艙,那里,除了他兩人,還有船上幾名軍官。

  而在船艏樓,卻是那瀚海軍的水師大將孫佳績的指揮艙,也是他個人休息、舉行會議的地方,除了他、艦長,還有幾個鋪位,那里的條件明顯比船尾樓要好上許多,不過孫佳績并沒有讓他們住進來。

  細心的方光琛很快便發現了端倪。

  一個老頭,兩個少年。

  那個老頭一身北方蠻夷打扮,年約六十,雖然年邁,不過長相甚是威武,而那兩個少年,卻都是一身瀚海軍水師服裝,約莫十歲左右的年紀卻要跟著水手們操帆、舀水、擦洗甲板,并學著觀測天文、測定水深、船速。

  而到了晚上,艦隊的副指揮,一個叫楊承恩、據說出自于大夏國甚海軍學校的軍官,便成了那兩個少年的老師,教授的內容也是五花八門,有那大夏國視為至寶的甚“數學”,還有甚天文地理,不一而足,當然了,華夏的儒學經典也有。

  而那個老人,在閑暇時也教一教那兩人如何使用橫刀和弓箭。

  方光琛觀察到,無論是孫佳績還是楊承恩,對這個老人和兩個少年眼神中都很尊敬,并沒有當做尋常少年水兵對待——方光琛觀察到了,瀚海軍的水兵里也有一些十余歲的少年水兵,聽說都是海軍學校的學生,分批來到艦船上“實習”的。

  就在方光琛乘著商船遠去后,在棱堡的最高處,那一老二少也在利用手中的望遠鏡觀察嵊泗島周圍的環境。

  在不遠處,楊承恩小心翼翼地站著。

  半晌,其中一個少年將望遠鏡放了下來,他對著那老人說道:“外公,我大夏國為何在此孤懸海外之地建設一處堡壘?”

  那老頭聽了便向楊承恩招了招手,楊承恩趕緊小跑著過來了。

  “殿下,你以為呢?”

  沒想到楊承恩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又將這個問題拋給了這少年,不過他這一聲“殿下”將眼前這少年的身份暴露了。

  原來這個少年正是尼堪的長子,如今年方十歲的孫德威,索倫名莫德里者,孫德威面目酷肖其父,不過與他父親純粹漢人面目不同,他的眉目間明顯帶著他母親多西琿那鄂倫春人生來的精悍之色。

  那老頭自然是尼堪的岳父、多西琿的父親烏力吉了,而另外一個少年,則是尼堪的外甥,他妹妹布耶楚克的長子羅斗,只比孫德威小一個月,如今是孫德威的伴讀。

  這三人為何在孫佳績的船上?

  這便要說道尼堪對自己子女的教育了,在他的兒女長到十歲時,他逐漸改變了讓他們全部在宮內學習的方法,當然了,他的女兒們還是在宮里學習,不過幾個十歲左右的兒子全部攆了出去。

  “不經歷風雨如何見彩虹”,尼堪不顧他的妃子們的反對,說出這句話后將三個十歲左右的兒子全部放到了外地。

  長子孫德威由烏力吉帶著跟著孫佳績在海上學習。

  次子孫德恩則跟著他外公薩哈連在西伯利亞公司“學習”。

  三子孫德安則在安西一個博格拉部落跟著額騰翼學習放牧、馴馬、騎射。

  除此之外,還分別給他們安排了老師、伴讀。

  而長子孫德威的老師并不是一個飽學宿儒,而是楊承恩這樣出身海參崴海軍學校的佼佼者,像楊承恩這樣的人物,教授只有十歲孫德威、羅斗兩人,他的知識完全夠了。

  (楊承恩,大夏國船坊首席大匠楊春的長孫)

  當然了,對于這三人,對外宣稱則是孫佳績的親戚,否則一旦被不懷好意的人得知了,肯定又要掀起一番波瀾了。

  三人是在佛林港就上了金雕號,先后在鍋爐房、儲物間、火炮間“實習”過,如今剛剛“升到”甲板上,當然了,作為孫佳績的親戚,晚上休息都是在船首艙,這也算是這三人唯一的優待了。

  當下孫德威聽了楊承恩的反問,便學著他父親的模樣閉上眼睛思考了一下,半晌才說道:“父皇曾經教導我等,凡事都要未雨綢繆,此地臨近明國最繁華之處的南直隸蘇淞以及浙江杭州、寧波一帶,如今我大夏剛剛拿下北方三省不久,需要時間消化三地,將來時機成熟了,自然要揮師南下一統全國”

  “而以我瀚海軍水師的厲害,除開陸上進軍外,利用水師的優勢長驅直入長江口,屆時,陸師向南攻打,水師封鎖住江面,至少能將長江以北之地作為第二階段的目標”

  楊承恩的一雙眼睛也是滿含激賞,烏力吉更是笑得合不攏嘴,楊承恩說道:“雖不中已不遠矣,除此之外,此地扼控往來日本、朝鮮貿易的重要節點,往來商船如織,還是一處重要的商貿轉運據點”

  只見那羅斗說道:“聽說前面不遠處還有一座大島,書上寫著‘臺灣’兩字,若是論到緊要,恐怕這臺灣島更甚一些吧”

  羅斗的神情極像他父親羅承志,文靜中透露著些許陰郁,不過這樣的人多半善于思考,楊承恩聽了這話也不禁點頭稱是。

  他興致也來了,一改剛才的拘謹,一手拉著孫德威,一手拉著羅斗,面向東面的大海。

  “你等看,從旅順港往南,上好的港口并不多,膠州港算一個,接下來應該是海州,琉球的那霸港勉強算得上,長江以南,優秀港口則多得是,不過若是談到緊要處,確實要屬臺灣島,那里,北上琉球、日本,南下呂宋、南洋都異常便利”

  孫德威問道:“我瀚海軍水師如此強橫,為何不把臺灣島拿下?”

  楊承恩笑道:“非不能,實不為也,想要拿下臺灣島,便要涉及到明國、鄭芝龍、荷蘭人、西班牙人等諸多勢力,個中情形,異常復雜,不是三言兩語所能說清,等你等長大后自然明了”

  “不過”,見包括烏力吉在內的三人都瞧著他,他頓時有些不好意思,最后才說道:“陛下曾經說過,如今正是海權時代,在這浩渺的大海上,一切皆有可能,一切皆有可為,好男兒,馳騁疆場自然威風,不過縱橫四海才正當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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