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咸陽王城中轉了一圈,當再一次回到府邸之時,已經是暮色降臨,呂不韋望著空曠的府邸,開始了簡單的善后。
他之所以簡單,是因為在一切事情尚未發生之前,就已經做出了安排,曾經的未雨綢繆,在這一刻,起了作用。
如今需要他親自操持的便是,最后體面的送別剩余門客。
畢竟在蒙恬與公子高在南門設立商君石像開始,門客們就開始陸陸續續離開了文信學宮。
如今浩蕩之勢,早已難復!
三千門客,不過只剩下寥寥無幾,而且離開的都是身具大才,擁有絕世之能的人物。
畢竟只要是眼光獨到,天下無雙的大才,都有趨利避害的能力。
如今咸陽王城如雷火池,提前一日離開,就會有一日的安全。
戰國之世,大興養士之風,門客多寡,往往代表了東公的運程。往往是風雨未到,門客便已悄然離開。
等到奪冠去職之日,門客早已只有寥寥無幾,但若是東公再起,門客便紛紛返回,坦然自若。
在嬴高的目送下,呂不韋離開了咸陽,也算是作為贏氏子孫,送這位為大秦付出半生的文信侯,最后一程。
由于已經外放,嬴高望著呂不韋的門客散去,心中不由得有些炙熱,養士之風,盛行于這個時代。
若是他也能召集蕭何,韓信等人,在這浩蕩大秦,未必就沒有一絲機會。
心中念頭閃爍,嬴高心里清楚,此時此刻,這些攪動風云的人,都還是一個孩子,而將來的漢高祖,也不過十七八。
而且,他要的是家臣,而不是門客!
“高,文信侯離去,這有什么好看的?”今日難得,王離被王翦放了出來,于是兩個人在一起目送呂不韋離去。
“送一位梟雄!”
嬴高目光幽深,望著呂不韋離開的方向淡淡一笑:“也許,這一去,呂不韋將會成為過去!”
“文信侯,已經成了過去!”王離搖了搖頭,嘴角帶著一絲笑意。
“走吧!”
搖了搖頭,嬴高并未多言,他心里清楚,有些事情,他與王離根本說不清楚,他在這個世界上算是孤獨了。
在府邸之中思考良久,嬴高沉默了片刻,便想著咸陽令府邸走去。
如今他雖然是郎中,卻也是咸陽令麾下的一員,并沒有王離這般清閑。
呂不韋一夜離開,已然是失勢,原本被呂不韋一夜之間架空的咸陽令蒙恬,已經重掌咸陽令府。
“嬴高見過大人!”走進府邸,嬴高對著蒙恬,道。
“三公子來了!”蒙恬一揮手,滿臉的笑意,道:“坐——!”
這個時候,嬴高與蒙恬的關系,已經有了些許緩和,不再像剛開始一般彼此爭鋒相對。
“三公子不在府中讀書,前來咸陽令府,不知有何指教?”對于眼前的少年,蒙恬沒有絲毫地小覷。
他心里清楚,眼前的少年看似單純,只是一個孩童,但是心思如老梟,稍有不慎,就會陷入對方的布局之中。
“大人,屬下在府中曾拜讀魯班書,偶然之間有所得,所以請大人一同參謀一二!”
嬴高目光幽深,他將自己搗騰了許久,終于完善的曲轅犁的圖遞給蒙恬,道:“大人,這是對于長犁的一種改進!”
“我將其稱之為曲轅犁,此種犁,只需要單牛便可以拉動,如此可以大大減輕大秦國人對于耕牛的困境。”
“哦?”
神色肅然,蒙恬接過羊皮紙,仔細的打量圖紙片刻,然后抬起頭,對著嬴高,道:“對于曲轅犁,本將也不清楚,說不上來!”
“你我去一樣大秦尚坊,老公輸乃魯班之后,自然會有見解——!”
“諾。”
點頭答應一聲,嬴高跟在蒙恬的身后,走向了尚坊所在。
這一刻,嬴高對于蒙恬務實的性格很是滿意。這便是這個偉大的時代,誕生出來的強大思想之一。
整個大秦之中,務實便是大秦朝野上下的本性顯化。
至于魯班書一事,嬴高心下沒有半點疑慮,魯班書雖然是天下奇珍之一,但是在大秦之中還是有的。
而且曲轅犁的出現,這對于農業將會是一場改革。
到時候,大秦將會更加的兵強馬壯,如此一來,大秦滅亡六國的速度將會更快一步。
“稟報老公輸,蒙恬來訪——!”
對于蒙恬這個秦王政眼前的紅人,大秦的各級官吏都了解,而且蒙恬是咸陽令兼咸陽將軍,大秦尚坊縱然是作用大,依舊是在咸陽的地界上。
所以,對于蒙恬的到來,很是熱情。
“咸陽令登門,可是有何要事?”就在這個時候,老公輸從里面緩緩走出。
“老公輸,有點事,想要找你核實一下!”說著,蒙恬將手中的羊皮紙遞給老公輸,低聲,道:“這是三公子觀魯班書而改良出來的曲轅犁,說是單牛就可以使用,你給看看?”
聞言,公輸仇目光一閃,不由得深深看了一眼嬴高,然后將目光落在了羊皮紙上。
半響之后,公輸仇沉聲,道:“這是一個近乎于完美的耕犁,和以前的耕犁相比,有幾處重大改進。首先是將直轅、長轅改為曲轅、短轅,并在轅頭安裝可以自由轉動的犁盤,這樣不僅使犁架變小變輕,而且便于調頭和轉彎,操作靈活,節省人力和牲畜。”
說到這里,公輸仇對著嬴高一笑,道:“三公子,對于曲轅犁,老夫是否有說漏一二?”
聞言,嬴高淡淡一笑,道:“曲轅犁相比于長犁的優點是操作時犁身可以擺動,富有機動性,便于深耕,且輕巧柔便,利于回旋。”
“其次是增加了犁評和犁建,如推進犁評,可使犁箭向下,犁鏵入土則深。若提起犁評,使犁箭向上,犁鏵入土則淺。”
說到這里,嬴高謙虛一笑,道:“公輸大人,這是嬴高的一點個人淺見,具體情況如何還需要實物來說明——!”
“一切就有勞公輸大人了——!”
“公子大才,老夫不如也!”老公輸只是嘆息了一聲,他沒有提及讓公子高進入大秦尚坊,他清楚,嬴高的身份注定了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