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蒙恬拜見王上,王上萬年!”走進書房,蒙恬對著秦王政肅然一躬。
嬴高目光一動,同樣行了一禮:“兒臣嬴高拜見父王,父王萬年,大秦萬年——!”
雖然他懶得問候,但是來到這個世界上,就必須遵守它的運營規則,這是每一個人必須要懂得道理。
正因為如此,嬴高對著秦王政肅然一躬,姿態放的極低。
王案之后,秦王政臉色難看,看到兩個人走進來,示意了一下,道:“都坐,有事坐下再說…!”
“諾。”
兩個人分別落座,蒙恬臉色陰沉,對著秦王政一拱手,道:“王上,臣無能,一夜之間,咸陽令府,咸陽將軍府都失去了掌控。”
“文信侯在一夜之間,將咸陽令府,咸陽將軍府的官吏全部撤換,重新換上了一批人!”
秦王政目光幽深,臉色并未發生太大的變化,但是眼尖的嬴高還是看到了一絲變化。
一夜之間,神不知鬼不覺的替換了咸陽令府與咸陽將軍府,這讓嬴高感覺到了震撼。
如此強大的控制,堪稱恐怖。
這一刻,嬴高看了一眼秦王政,心下隱隱有一絲不安。
他心里清楚,既然呂不韋能夠做到一夜之間替換了咸陽令府與咸陽將軍府的官吏,他就能夠替換王城之中的官吏。
一時間,嬴高只覺得頭皮發麻,一柄長劍懸掛在頭頂之上,隨時都有可能死去。
有嬴高這樣念頭的還有秦王政,在這一刻,秦王政方才徹底認識到了作為秦相的這些年來,呂不韋的恐怖勢力。
三千門客,呂氏春秋根本不過是呂不韋用來隱藏的偽裝。
這一刻,秦王政心頭對于呂不韋的忌憚,在這一瞬間,更深了三分。
“高,對于目下朝局,若你是父王,你會如何破局?”沉默了片刻,秦王政沒有訓斥蒙恬。
他心里清楚,呂不韋根深蒂固,對于咸陽王城的控制遠超自己。
這件事,是他小覷了呂不韋,根本不怪蒙恬。
聞言,蒙恬與嬴高都有些驚訝,按理來說,這件事應該找秦王政的心腹商議,而不是詢問嬴高一個孩子。
心中念頭翻滾,在一瞬間嬴高就清楚秦王政的用意。
在這個時候,秦王政根本不敢相信任何人,呂不韋的這一擊,讓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
在這關鍵時刻,必然是不能召集群臣商議,畢竟秦王政剛剛加冠親政,于朝于野都沒有拿得出手的巨大功績。
但是呂不韋就不一樣了!
他在大秦擔任丞相十數載,自然是勞苦功高,不僅文治璀璨,文信學宮聳立在咸陽王城,而且軍功也是不凡。
至少在他擔任秦相的這些年里,呂不韋做到了開疆擴土。
可以說,除了秦王政具備贏姓血脈,具有成為秦王的先決條件,其他的,都比不上呂不韋。
在這個時候,若是太過于觸動呂不韋,只怕會發生兵變。
在此時此刻,秦王政心下沒有注意,只能病急亂投醫。
一念至此,嬴高并沒有因為是秦王政的病急亂投醫而不滿,而是在心里思考了很久。
他心里清楚,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若是他能夠幫助秦王政度過這個難關,從此以后,他的分量將會提升。
一念至此,嬴高對著秦王政一拱手,道:“父王,文信侯位高權重,牽一發而動全身。”
“而且文信侯為秦相十數載,大秦對外戰功無數,門生故吏遍布朝野上下,所以,兒臣以為此事還應該由父王直面。”
“如何直面?”
聞言,秦王政微微一愣怔,他只是病急亂投醫,卻不料嬴高真的有解決辦法。
這一刻,秦王政心下好奇,其目光犀利如劍,在這樣凌厲霸道的目光下,嬴高能夠感覺到皮膚刺痛,有一絲灼燒感。
“父王,過幾日就是慣例的秋藏朝會,大秦之中丞相領政,自然不能夠缺席,故而,文信侯必來。”
說到這里,嬴高目光閃爍了一下,對著秦王政,道:“兒臣記得在王城之中的車馬場有一個大水池,而池中是惠文王決戰六國合縱大軍時鑄造的黃帝指南車。”
“父王當下令尚坊,將黃帝指南車,改造為商君指南車,將青銅長劍置換成商君書!”
“此乃第一步,向朝野上下暗示出父王的態度。”
“呂氏春秋代表著文信侯,而商君書代表著父王,這遲早都要直面,事到如今已經退無可退。”
“再退只能全軍覆沒,故而,只有孤注一擲破釜沉舟。”
“如何孤注一擲,如何破釜沉舟?”這一刻,秦王政的思路被嬴高誘導,下意識的反問了一句。
“在朝堂之上,辯法!”
嬴高目光幽深,望著秦王政,道:“然后見機行事,由父王高高在上作為仲裁,若是文信侯勢大,父王當機立斷叫停。”
“若是廷尉等人氣貫長虹,自然更好,可以借這個氣勢,讓文信侯作出讓步…”
當嬴高說罷,他見秦王政與蒙恬都沉著臉在思考,便坐在塌上,倒了一盅涼茶,喝了一口。
他在等!
等秦王政的決定!
嬴高心里清楚,秦王政作為大秦之主,所考慮的事情,必然是方方面面,不可能在短時間內作出決斷。
要不然,就是對老秦人,對于大秦的不負責任。
“呼…”
當嬴高喝下三盅涼茶,秦王政這才長吐一口氣,臉上的凝重有了一絲松懈,望著嬴高,目光柔和了許多。
不再想之前,目光如劍,讓人有一點害怕。
秦王政深深的看了一眼嬴高,然后對著蒙恬,道:“蒙卿,就以公子高的辦法來安排,至于咸陽將軍與咸陽令府的事情,先壓下來,不要聲張。”
“一切等到這一次秋藏朝會過后,再做決定!”
“諾。”
蒙恬點頭答應一聲,站起身來,就要離開,這一刻,秦王政起身,對著蒙恬,道:“蒙卿,一切看你了!”
“糾糾老秦,共赴國難!”蒙恬神色堅毅,對著秦王政,道:“王上放心便是,臣絕對不會再失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