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賈環面上如春風細雨,水溶心中大定,笑道:“說來也不是別的事,是你府上原管家賴大的兒子找上了我,希望能對他父親網開一面,不知世兄意下如何?”
說完水溶端起茶幾上的茶盞,慢慢呷了一口,同時借著袖子的遮掩暗中觀察賈環的動靜,而其實在他心里他認為賈環是會答應的,一是現在的氣氛很好;二是他的身份在那兒。四王八公一系其實有兩個領頭人,一是王子騰,另外一個就是他,這一點他很清楚。
這也是他敢來榮國府找賈環的底氣所在,或者說也是他敢收賴尚榮銀子的底氣所在。
而賈環聞言臉上依舊是和風細雨:“真是有勞世兄了,只是賴大此獠實在是喪心病狂,貪墨如此,欺我賈氏一族如無人,如此惡行累累,不處置他不足以平我賈氏一族之怒!“
水溶一愣,沒想到賈環居然會這么斷然的拒絕,而且還扯上了賈氏一族的大旗來抵消他的威名,偏偏臉上還是和風細雨!
他想怒,可是面對這笑臉他卻不好發怒,只得尷笑了聲,說道:“如此本王孟浪了,只是京師俱傳世兄仁心大義,為何不能對賴大網開一面!”
水溶還想再挽救一下,而賈環臉上的笑容依然如春風拂面:“懲惡即揚善。”
“如此本王受教了,本王告辭。”
“恭送王爺。”
出了榮國府的大門,水溶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同時嘴里狠狠的罵了句:“笑面虎!”
虛與委蛇賈環其實也很累,而送走水溶之后,賈環的心再次忐忑起來,不過他的忐忑卻不是因為水溶,水溶居然看不清他對付賴大的真正目的,這種眼光賈環看不起他!當然賈環覺的水溶也有看出來的可能,只是為了銀子而上門,要是這樣的人賈環更看不起他!
總之,賈環覺得水溶不足濾也,還是那句話真正讓他擔心的是這樣做會不會觸怒水溶背后的那個人!
回到小屋,晴雯見賈環臉色平淡,急忙問了句:“三爺怎么了?”和賈環相處長了,即使賈環一個細微的末節,從中晴雯也能猜出賈環的心情。
知道瞞不住晴雯,也沒想瞞她,賈環一邊接過晴雯遞來的茶盞,一邊說道:“沒什么,賴家求到北靜王那里去了,我沒答應。”
“沒答應就沒答應,他是他們水家的王爺,又不是咱們家的。三爺不必憂慮。”聞言,晴雯寬慰道。
“對,,不必憂慮。”見晴雯沒猜到他的擔心,賈環輕輕地笑了,實際上他一直不想讓晴雯她們為未來提心吊膽!但轉而一想,這下一步晴雯本來也不可能猜到。
說完之后,賈環一飲而盡,進了書房——融入士子只是獲得士子群體保護的第一步,要想真正獲得保護,還得成為其中的佼佼者,最起碼要過了殿試,不然天下士子多矣,憑什么天下士子的注意力會集中在他的身上!因此秋閨鄉試就要到了,賈環一點都不敢耽擱!
時間不知不覺到了下午,賈環舒展了一下身子,換上了便服,往演武堂而去,而他剛剛演練完一趟槍法,林之孝便匆匆的跑了過來。
“什么事?”
見林之孝好像有些慌張,賈環把梨花槍往兵器架上一靠,問道。
“三爺…”林之孝一邊行禮,一邊瞧了眼站在旁邊的李紈和賈蘭。
賈環是知道李紈的,在榮國府里過得小心謹慎,斷斷不會亂傳話,因此說道:”但說無妨。“
“三爺,宮里的夏總管和周總管又來借銀子了!”焦大回道,雖然他脾氣火爆,但對這個事情卻沒法施展,有些愁眉苦臉。
這個問題賈環曾經在紅樓夢看到,當時王熙鳳和賈璉商議這個事時曾經發愁的說道這什么時候是個頭,早晚全被他們搬走!
因此賈環對他們來一點都不奇怪,只是驚訝他們聞臭而來的速度!
而賈環也知道太監是最懂‘勢’的人,勢強則攀附,勢弱則落井下石,極盡手段訛詐銀子。而太監之所以能借勢,說白了就是狐假虎威,順著皇上的態度去對待外面的官員勛貴!
由此賈環可以推測天泰帝對他的態度還沒有在這些太監面前顯示出來,所以夏守忠和周桐他們還以為榮國府和以前一樣可欺,現在一定又風聞榮國府有了銀子,所以特地來欺負一下。
與此同時賈環也分析出夏守忠、周桐兩個人和水溶一樣,敏銳性不高,也不足慮,不過這些人既然是順勢而為,那么賈環覺得通過他們就可以知道天泰帝對他的具體態度,比如如果過一陣子夏守忠和周桐不派人來‘借’銀子,那就說明天泰帝對榮國府。也可以說對他的態度變了,如此這一階段的目標就算完成,懸著的心就可以暫時放下了。
想到這里,賈環對林之孝說道:“你去招待一下這兩個,就說我心口疼不能見客,要多少銀子都給他們,到我三姐哪里去取。”
林之孝應了一聲:“是。”說完轉身去了。
而賈蘭這時抬著小臉憤憤道:“這些人就知道要銀子,這何時是個了!”
“快了。”賈環笑嘻嘻的摸了摸賈蘭的頭,而站在兵器架子旁邊的李紈卻愣了一愣。
其實夏守忠和周桐三天兩頭到榮國府要銀子,已經弄得榮國府人神皆憤,只是敢怒不敢言。看到他們來,榮國府上下都有一種強盜進村的感覺。這次也不例外,夏守忠和周桐又派人來要銀子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個榮國府,當探春從賈母的三間小屋離去的時候,小屋里,林黛玉、賈寶玉、迎春、惜春等都是沉默一片,而對于賈環的做法,他們也說不出什么,畢竟誰都不愿招惹這些人,這些天子的幸臣!不過賈母的老眼倒是微微動了一下。
同樣的賈赦、賈政等聽到這個消息都是長長的嘆了口氣,不過賈政那口氣特別悠長,而當王熙鳳聽到這個消息時,卻把紅唇一撇,陰陽怪氣的對賈璉說道:“還心口疼,怎么不疼死他!現在知道掌家的難處了吧!”
而賈璉則撇了王熙鳳一眼說道:“你別說風涼話,這榮國府要是被搬空了,你能好到哪里去!哎,照這樣家里就是有座金山也不夠愛他們搬的!”
王熙鳳立刻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