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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4.刺眼的數字

  窗臺前,她開始算著,在筆記本上認真地劃著,鄭重地寫上:“2ooo-5=1995”…

  不知道為什么,看著妮妮稚嫩的筆記,觀影的人都不由地有些心酸,為什么是2000?

  電影沒有給出交代,但是大家卻都能猜的到小女孩此刻的心理所想,大概在小女孩的小心思里,兩千是一個很大的數字,大概在她的心里,有了兩千塊就能把媽媽的病治好了吧?

  畫面再次轉換,又一次出現了小女孩的母親,她依然虛弱地躺在床上,不時地痛苦地咳嗽兩聲。

  而與之相對應的是隨著咳嗽聲,正午的陽光下,一個小女孩,用樹枝扒開垃圾堆,尋找礦泉水瓶,不知疲倦,每撿到一個,就露出微笑,她那是在撿瓶子呀,分明是在撿拾起一個又一個希望,一個又一個幸福…

  哪怕她在翻垃圾的時候,差點被誤以為是搶食的野狗咬了,被攆著跑......

  路過村口的小賣部,她也曾經凝視著幾塊錢一瓶的飲料,但是最終卻還是毅然轉身離去。

  有過那么一次正好她撿到了一瓶沒喝完的飲料,她欣喜若狂地擰開蓋子,一仰脖喝了個精光,只是,隨后卻又后悔自己喝得太快,但也只能看著空瓶舔著嘴唇回味,仿佛這是世間最甜美的味道。

  電影是無聲的,很多時候都是默默地,就如同小女孩一樣,默默地做著自己認為該做的事情,朝著她的那個目標努力著。

  看到有一群同齡的孩子在玩游戲,看著有小孩跟媽媽撒嬌要吃這個那個,她的眼里滿是羨慕,可惜迎來的卻是鄙夷和嘲笑,因為她那不停地翻垃圾的身上臟兮兮的。

  這一幕幕,讓人看的無比的心酸,無比的心疼,多好的孩子啊,多乖巧的孩子啊,多么令人心疼的董事的孩子啊,她的這個年齡,本應該是在父母膝下撒嬌,被萬般寵愛,可是她卻只能每天去翻臟兮兮的垃圾堆,和野狗斗智斗勇,只能去撿那幾分錢一個的水瓶子。

  別的孩子在玩的時候,她只能遠遠地看著,別的孩子吃著幾塊錢乃至于幾十塊錢的東西的時候,她只能吞咽唾沫,羨慕著。

  隨后又是一組小女孩記賬本的鏡頭:

  1995-3=1992

  1992-8=1984

  1984-13=1971

  1971-15=?1956

  上面有一次她記錯了,劃掉,又重新寫上…

  她每天掙的錢似乎越來越多,可是,還是差1956…

  1956-9=1947…

  看起來賬本上的數字,一點一點在減少…可是看的人卻是覺得無比的心酸,那個數字仿佛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是一個永遠也達不到的幸福彼岸一般。

  2000,在很多人的眼里,那不過可能是幾頓飯的花銷,可能只是一個包包,一件衣服的錢而已,但是在這里,在妮妮這里,卻是一個天文數字,是一個她一直為之努力卻怎么,怎么也達不到的數字。

  “咳咳!咳咳!”媽媽的病沒有好轉,似乎越來越嚴重了。

  可是......

  天漸黑的時候,她在空曠的田野里,無助地哭著喊“媽媽…”好委屈,好絕望,她明明那么努力了,可是為什么還是賺不到給媽媽治病的錢?

  她懂事地知道,不能讓媽媽看見、聽見…

  甚至,她還要在自己哭完,跑到水龍頭前拼命洗紅腫的雙眼,然后裝作高興的樣子,如果媽媽問起就騙她說,是風沙迷了眼睛…

  鏡頭推移,夕陽西下,夜幕降臨,妮妮摸著黑回到家,如同往常一般做好飯吃完,安頓媽媽睡下,雖然很累但卻幸福地躺在媽媽身邊。

  只要和媽媽在一起,就很幸福,美中不足的大概是又聽到媽媽的咳嗽聲吧?

  一直以來,聽著咳嗽聲她都會懂事地幫媽媽捶捶背,陪她說話,安慰她,可是此刻,她心中忐忑,不敢喘氣,手偷偷翻看賬本:18o9-9=18oo!

  18oo!或許是一個很普通的數字,可是在這里,卻是無比刺眼的數字。

  觀眾們不知道已經過了多少天,也不知道這些天里,她受了多少罪,多少委屈,經歷了多少次傷心,多少分難過,多少次偷偷地哭泣…18oo,是一個讓人害怕的數字,一個對她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的天文數字!

  第三個故事和前面兩個都不一樣,甚至沒有幾句對白,就那么地默默地,可是看的人卻是無比地心酸,而更讓人心酸的是,就算這2000被小女孩努力地賺到了,她卻不知道,那依然是遠遠不夠的。

  人心都是肉長的,再鐵石心腸的人,此時此刻,也會忍不住紅了眼眶。

  又是晨光初照的一個早晨,妮妮站在水龍頭前,支好很久沒有拿出來的鏡子,這么多天第一次認認真真的洗著臉,她仔細打量著鏡中的自己,小心地用小手捋順額頭前散亂的劉海。看著鏡子里漂亮的自己,女孩的愛美之心一定讓她很開心,可這種開心,也一定是一閃而過的——她不能有同齡孩子的得意。只是不知道,這一刻,她會不會顧影自憐?

  自己洗干凈,她又給病床上躺著休息的媽媽擦臉,理順她的劉海…

  媽媽沒有睜眼,病痛把她折磨得筋疲力盡,她太累了,睜不開眼!妮妮打量著媽媽那張年紀輕輕卻已被病魔折磨地有些蒼老的臉,看著那一道道新長的皺紋。那張臉,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透過它,小女孩放佛看見了另一個自己。小女孩抿了抿嘴,起身駐足,凝望了一會,輕輕地推門走了…

  她要去哪?

  這是此時此刻為數不多的觀影者們都在猜,都在心里問的問題。

  此時此刻,他們不是什么院線的運營部的負責人,而是一個個普普通通的觀眾。

  突然,很多人回憶起之前的那股大娘的叮囑的話,“村西頭人販子剛放出來,沒事不要去那邊玩!”

  所有的觀眾的心都是突然一揪,她該不會是要去…

  影廳里面,落針可聞,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著大銀幕,他(她)們,有些不忍心繼續往下看了。

  可是,她找人販子做什么?這又是大家橫桓在心里的一個問題。

  哪怕是心里隱約有了猜測,可是卻依然不敢相信,或者不愿意相信。

大熊貓文學    音樂系導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