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中，忽然一個泡泡浮現出來，閃爍著無間界難得一見的幽光，仿佛有個吃了顆顏色怪異的泡泡糖吐了泡。
那“嗶啵”一聲輕響，就是氣泡肇生發出的。
下一秒鐘，泡泡沖著心魔計算機直直沖過來。
速度并不算快，但也絕對不慢。
在無間世界，速度是個有點奇怪的物理量。
之前游魔四散，魔頭聞聲而來，感覺它們疏忽來去速度很快，等到葉寒漸漸適應，心魔計算機成形，探測范圍更遠，認知更加深入，才發現…
之前的一切其實仿佛老人散步，慢的令人發指。
就仿佛是，你習慣了人走路一秒幾米，覺得這很正常，但假如變成單細胞生物…移動速度是以納米計的。
你覺得的很快，很可能只是你覺得。
斫空泡就有點這味兒，速度看著不快不慢，剛剛比心魔計算機快上一點，和正世界直來直去的閃電天劫完全不同。
不過它卻是追蹤型的，變向輕快無比。
葉寒心算了一下轉彎半徑，無限趨近于零。
這意味著，只要速度快一線，理論上你就無論如何躲不開…
葉寒心算是這樣的，現實也是這樣的。
十幾二十秒鐘之后，不需要葉寒驅動，完全憑本能動起來，變形，閃躲，游走的心魔計算機終究中招，被斫空泡一發打在了臉上。
哦，對了，綜合各方的能力條件，結合魔靈們的算力推演，加上分化DNA鏈帶來的強化，稱得上脫胎換骨的心魔計算機，終于以嶄新的形態凝聚成形。
大致上，這個無間世界嶄新的“多細胞物種”，中間是一個大大的圓圓的腦袋，還有身體，還有眼睛——嗯，無間世界并不需要眼睛，所以主要是各種探測器。
四周圍則是長長的靈活的二十多根觸手飄蕩。
赫然仿佛章魚！
還有更多相似的地方，比如有很多大腦——中心處是主腦，然后每根觸須能分配到1/2個副腦。
其中葉寒到主魂獨控三個副腦六根觸須，最是粗大；
蘇星眸的七個分魄小號粗壯度稍遜，七個副腦十四根觸須；
新近加入的五陰魔、煩惱心魔畢竟實力在那，也給它們安排了四個副腦，八根觸須，可以在系統允許的情況下單獨作戰。
不過這新形態又跟章魚有著本質的區別。
因為章魚屬于三維的軸對稱，以Y軸為對稱軸。
而新形態是中心對稱，不分前后上下左右，每個方向都是差不多的，就仿佛放大版的新冠病毒，而觀其實力、性質、規模，則更接近神話中的克蘇魯…
DNA還沒有分發完畢，所以這幅形態也沒有徹底完成，但大致的輪廓已現，完成度過半。
雖然如此，仍舊沒能避開斫空泡。
被一泡輕輕打在了身上。
還是“嗶啵”一聲裂響。
然后聲音落在心里面，赫然仿佛滾雷一般，驚天動地。
落處的幾只游靈瞬間灰飛煙滅，不知道什么時候什么地方重生去了，邊緣幾十只與它們密接的則是顫抖哆嗦仿佛過電，繼而疲軟無力縮水嚴重。
連帶的心魔計算機所有游靈都跟著哆嗦顫抖了一陣。
因為此間心音是外放的，挨打的是那幾只，被打的感覺卻會傳染。
說實話，并不如何痛苦。和天雷轟頂不是一回事。
但恐怖的也是這點，明明不怎么痛，就是讓靈空虛寂寞冷，仿佛瞬間被掏空，能量瘋狂外泄，生命轉眼凋零，靈生走馬燈狂轉…
事實上，也真有靈被掏空了。
周圍那些被波及的，雖然沒被掏空，也大大失了魂，一只只萎靡不振，甚至讓它們投票，都不需要動，僅僅只是投個票，都做不到了，暫時掉線。
考慮到心魔計算機的規模，考慮到魔種分發的強化，以及上三境法則的覆蓋…
這一發斫空刑的威力，大概率不遜色正世界一發三境跨四境的雷劫。
而這僅僅是開始。
一發斫空刑命中后，甚至就命中的同時，最初泡泡冒出的地方，接二連三的泡泡冒出來，連成長串，仿佛通了魚缸的注氧管，成群結隊向心魔計算機飄來…
心魔計算機瞬間計算得失，葉寒、蘇星眸還有大魔們控制的觸手迅速舞動起來。
二十八根觸手，舞的密不透風，將泡泡們攔截在身外，盡量不波及到相對脆弱的游靈們。
見狀，得以幸免的游靈們紛紛鼓掌，喝彩，吶喊，加油！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投票。
雖然有點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嫌疑，但在心魔計算機內部，這種眾志成城的意志就是力量，可以轉化能量與算力，讓觸須更加凝實，讓遮擋的揮舞更加穩妥。
不過，幾個操縱者的吃力還是顯而易見，嗯，感的。
雖然他們的實力相對強橫，但泡泡接二連三沒完沒了啊！
一發能吸干幾只游靈的碰撞，雖然吸不干他們，卻也令得接觸的觸須能量不斷被掏空。
僵持稍微久一點，難免就心虛氣短，能量開始入不敷出…
谷葉寒的問題，是三境能量不被無間界承認，無法像正世界那樣，憑著等級的優勢，一份高級能量換幾百甚至幾千份低級能量，頂多就一換幾。
真的很不值。
所以他能不用就不用，主要用來修復自身。問題丟給了心魔計算機。
但在針對計算機的無間地刑面前，心魔機真的有點超頻了，在繃得住與繃不住之間瘋狂打轉。
以斫空泡的威力，這程度已經很嚴重了。
可惡劣的局面才剛剛開始呢！
因為沒一會兒，其他一些地方，尤其是與斫空泡最初冒處毗鄰的地方，接二連三又有新的漏點…
每個漏點都有泡泡冒出來，而且不是一個，是一串。
很快變成了三四串。
再過一會兒，就八九串了。
當新漏點最初的泡泡撲到面前，便十幾二十串了。
可還有更多的露點在冒！
簡直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真就仿佛沸騰水開的鍋一樣，讓人眼暈到會犯密恐。
其中絕大多數都瞄著心魔計算機，僅有小貓三兩只飛向了別處。
原來暗中還有潛伏的其他游靈。不小心被這地刑鎖定，轉眼灰飛煙滅，一道真靈無間轉生去了。
心魔計算機的無死角監控不是開玩笑的，糟糕的情況被第一時間偵知，傳達給了每一個靈知道。
于是有靈心慌意亂：“啊啊啊，怎么這么些啊！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有靈歇斯底里：“我要退群！我不玩了！放我走吧，我不想死啊！嗚嗚嗚…”
有靈心灰意冷：“已經死了，不想說話！”
斫空刑它們只是聽過，多數沒見過。如今見了，就一個感覺——見面更勝聞名。
雖然死的不多，但一泡就能帶走好幾只啊！還是魔種強化，有群護體的…
這數量少了還好，數量多成這樣，哪怕幾只大魔勇猛，化出的觸手那么多，也完全抵擋不住啊？
一旦讓那些泡泡突破了防線…
一個個算的清清楚楚，嚇的戰戰惶惶。
包括四只新加的大魔，心情也是跌宕起伏。
“你還說這次是機遇！”瞅著那鋪天蓋天的泡泡，蘇星眸倒抽冷氣，忍不住開口。
她知道這樣的話是不好說的，傷感情，然而分裂成那么些小號，她真的控制不住。
葉寒瞅瞅原本覺得挺多，一旦和鋪天蓋天的斫空刑泡泡比起來，頓時顯得勢單力孤的觸須們，嘆了口氣。
理論上，一只游靈渡劫泡泡論個，一只大魔渡劫泡泡論串，四只大魔和幾千游靈一起爆魔種渡劫，情況大約應該就是這樣…
但…那只是理論上。
在無間界如此淺層，能量相對稀薄的空間，真的能造出如此高密度高頻率的斫空地刑嗎？
幾乎不可能！
所以這么多接近不可能的能量，究竟從何而來？
一成可能，是自己推演錯誤，錯誤的信息推出了錯誤的結果…
另一成可能，自己的推演沒有錯誤，是這邊的世界有錯誤…
此外還有八成，是某些人始終不放心自己啊，哪怕都自毀根基跑到宇宙的這一邊了，他們還是要想方設法扶上馬再送一程…
只是，他們真覺得這是落井下石呢？
還是可以算出來，這其實是順手幫忙？
若是前者，他們是蠢；
若是后者，自己真要欠一個人情了；
或者，他們也不確定這操作會導致什么薛定諤的結果，只是因為，落井下石不錯，讓自己欠人情結下因果也不虧…那又是一種情況了。
推演事物葉寒從來不虛，可涉及人心，他真的算不明白。
微微嘆了口氣，他猛然撤去了心魔計算機的外層防御，包括觸手防線，將傷痕累累仍然不良于行的法身暴露在了密密麻麻的斫空泡前。
“你干嘛？”蘇星眸第一個反應過來，爆發能量，爭搶權限，試圖阻止。
然而下一秒的情況，讓她直了眼。
斫空泡打在葉寒法身上，竟然直接融入了其中。
而且明顯能看到，泡泡落處，葉寒法身的傷痕竟然轉眼變細變淺了，有修補修復的趨勢…
這不是斫空地刑，簡直是泡泡浴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