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靜悄悄地,所有人都傻愣愣地看著華尚。華尚感覺自己就像個小納爾,突然滿格成了大怪獸,嚇壞了一屋子小朋友。他斜眼瞄了瞄坐在一邊的白若馨、楚岫和榮恒浩,他們一聲不吭地斜眼看他,臉上的表情包是:我就靜靜地看你裝B。
華尚拿起手機揣兜里,尷尬地撓了撓頭,張嘴想說什么。但是剛才在他面前裝B的四人組,臉上全都關了燈,烏漆嘛黑,已經尷尬得快癌變了。他說啥估計都是白搭。
“介個…這事兒吧,”華尚簡直不知道說啥好,“我以為齊教練提前跟你們說了。你們…哎…我還有點事兒,先走了。”
他覺得,這個時候,但凡還想當人,還是先走為妙,讓他們好好靜靜。華尚看了一眼吃了一半的飯,心里有點舍不得,但還是狠一狠心,轉頭溜達著走了。
華尚走了好久,屋子里還是安靜的。每個隊員都屁股尖點著椅子,隨時準備承受裝B四人組的移情和泄憤。太尷尬了簡直!
本來常規批評教育是老隊員的福利,借這個機會吹牛裝B,好好夸耀一下自己的戰績,激勵一下后起之秀,將他們同化為鴻鵠的一部分,這都是鴻鵠的傳統。但是這華尚太反傳統了。在賽場上一劍殺帥,技驚四座,大家都還能勉強接受。
你在禁區里殺了七階靈獸什么鬼?還是黃泉?那只殺人無數,即將升入八階的超級霸主?
兄弟,你這樣,沒朋友做的。你太早當爸爸啦!
方亭軒是眾人之中首先清醒過來的,他拿出自己的手機開始搜索華尚的名字,點開他的記錄查看。華尚的記錄是設為的,沒人能看,除了他自己,他的互相關注好友或者學校高層管理人員。
“誰和華尚互相關注了?”方亭軒抬頭問。他的話提醒了亨載道、晉飛花和薛玫。他們都從剛才極度尷尬的深淵中艱難爬了出來,氣勢洶洶地滿屋子掃視。最后他們的視線集中到和華尚一起入隊的榮恒浩、白若馨和楚岫身上。
壓力一下子全都到了這三個人身上。他們心里好后悔剛才沒跟著華尚一起走。他們本來還想著留下來繼續暗戳戳地看笑話。沒想到,這么一浪,就沒走成!
晉飛花坐到了白若馨身邊。薛玫陰沉沉地坐到楚岫身邊。亨載道和方亭軒咣當咣當坐到榮恒浩身邊。他們也不說話,就是直挺挺看著這三個人。
楚岫最機靈,第一個把手機拿出來,麻利地點開華尚的記錄。白若馨和榮恒浩有樣學樣,全把手機摸出來,結果一下子就被搶走。
這四人組把三個手機并排排在一起,湊在一起狠狠地看著華尚的記錄。沒有錯,剛才沒眼花,這貨拿到了黃泉的擊殺,而且是單人匹馬,沒有任何人幫忙。
一個一階的武者,單人匹馬殺入西子湖禁區,殺死了黃泉?這事兒說出去根本沒人信。也許這才是華尚不太想提的原因。他怎么辦到的?
“你知道嗎?”薛玫望著楚岫急切地問。她的眼睛冒著凜冽的兇光,仿佛楚岫一旦開口說不知道,就要發出死亡射線。
“知道!”楚岫敏銳判斷局勢,迅速開口。她先講了自己的黃泉受害人身份,然后講述了華尚如何因為欠下債務而資助她建立起尋找黃泉的探險隊,并和白若馨的探險團隊合并,在白老爺子帶領下進入西子湖禁區。
后來華尚找到了尋找黃泉的方法,只身去西子湖禁區的核心伏虎丘尋找她們,并成功定位黃泉。在西子湖三大靈獸互相大玩三國殺的空隙,他幫助探險隊拖住一只七階蛛后的進攻,但是不幸被黃泉咬死…
“啊?”圍過來正聽得入迷的鴻鵠隊眾人同時驚呼。華尚怎么就死了?
“其實,沒死,他是提前為自己做了替死娃娃。”楚岫連忙說,“不過幸好他被黃泉吞下肚,在他死而復生之后,在黃泉肚子里找到它的內丹,一劍削下內丹,成功引發黃泉的坍塌式體解,中斷了它的進化。”
“我去,還能這么干…”鴻鵠隊員們齊聲驚嘆。所有人中,只有一個人沒有說話,薛玫。她目瞪口呆,人已經傻了。
“怎么樣?各位,怎么樣?”晉飛花首先回過味來,“我就說見到這小子的第一眼,我就看出來他不一樣。那劍法,那性子,那就不是個正常人。我這眼光怎么樣?你們就說我眼光怎么樣吧?”
“剛才也不知道誰在那貨面前吹噓自己禁區戰績,現在是想怎樣?間隙性失憶嗎?別人替你都快尷尬死了,你還想讓別人夸你有眼光?真是心有多大,夢就有多美。”龔明月在她身邊喃喃自語,晉飛花斜眼看她,都快要煩死了。
“有眼不識泰山啊。”亨載道是所有人中最光棍的,誰強他就服誰。
“這已經不是一個層面的事情了。”方亭軒喃喃自語,“他是死過一次的人啊。真正死過一次的人。”
“他殺了黃泉啊。黃泉好嗎?不死一次,能殺得了嗎?就這樣能殺都是運氣。別人想要用命換都是白搭。”龔明月低聲說。
“噓!”眾人齊聲制止龔明月繼續吐槽。她吐了吐舌頭,看了一眼仍然在發怔的薛玫,低頭閉上了嘴。
“呃…小玫,沒想到啊,是華尚殺的黃泉。”方亭軒感慨萬千地望向薛玫。
薛玫兩眼空洞地望著前方,仿佛整個人都陷入了另一個時空。在那個時空,有一個孤零零的小女孩,與親人生離死別,與家人悲歡離合,從小到大臥薪嘗膽,矢志復仇,但是自己的品階永遠達不到殺父仇敵的等階。就在她陷入絕望的時候,一個消息撥云見日,出現在她的世界。
仇敵被殺了。每一個夜晚都會造訪她的夢魘,永遠消失了。那些天,她夜里睡得猶如剛出生的嬰兒。她在心底發誓,將來畢業,就投到殺死仇敵者身邊,做他麾下的戰士,繼續在禁區戰斗,直到最后一個禁區被人類光復。
在她心底,一直認為殺死黃泉的,只可能是禁區軍部的高階軍武者。所以她雖然身在鴻鵠隊,但是她總是認為,成為軍武者,上前線殺光禁區靈獸,是她與生俱來的宿命。這也是齊宣認為她不適合做武相的原因。因為一直以來,她的心不在武者競技上。
但是,她萬萬沒想到,殺死自己仇敵的,竟然是一位競技武者。一位只有一階的競技武者。而且還是她已經宣示效忠的武相。今后她的未來是怎樣的?是做競技武者,還是做軍武者。她開始陷入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