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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7 人嚇人

  “又是一部電影。”

  陳子文心道。

  送葬一行人,抬著一副棺材,為首二男一女。

  女的挺著個大肚子,足有八個月以上。

  兩個男的,一人白衣束發,長得像陳子文記憶里的千鶴道長;另一個穿一身清服,一副死人打扮,則像續了辮子的一休大師。

  無論一休大師,或燕赤霞,都是鐘馗三魂轉世。

  如今見著此人,想必鐘判官仍在輪回。

  陳子文忽然想到,若能集齊三魂“召喚”鐘馗,看在當年本尊與燕赤霞的交情上,“復活”的鐘馗帝君假若知道當年真相,應不吝告訴陳子文。

  這個想法讓陳子文眼前一亮。

  眼前這個死人妝扮的家伙,大概率是鐘馗三魂之一,卻不知又是哪一部電影,扮得又是什么角色?

  陳子文很確定自己又碰上了一部電影,可惜殘缺的記憶里,完全沒有相關的印象。

  仔細觀察,只見這行人抬著的棺材是空的。

  眾人有說有笑,看不出難過氣氛。

  為首大肚婆雖然穿著孝服,一副未亡人打扮,卻與那個貌似千鶴道人的男子仿佛一對夫妻;一旁鐘馗轉世之人,則像是死人活了過來,又或者說他像是在假扮死人,總之古古怪怪。

  陳子文走到一旁,身子化為一縷煙,悄然追上隊伍,無聲鉆入由四個人抬著的空棺材之中。

  棺材由輕木所做,上了黃漆,里頭沒有尸體,放著一頂僵尸帽,還有一塊靈牌,上面寫著“馬公麟祥之靈位”。

  “馬麟祥?”

  陳子文無所顧忌地躺在棺材里,心中念道。

  如果記憶齊全,陳子文一定已經猜到,自己是遇見了一部名為《人嚇人》的靈幻喜劇片。

  這部《人嚇人》,主角叫朱大腸,由洪金寶飾演。

  此時送葬隊伍中死人打扮的,乃是朱大腸的好兄弟馬麟祥。

  馬麟祥是個敗家子,他此次伙同這些人裝死人,是為了回家騙取馬家豐厚的陪葬品。

  整部電影劇情簡單,但詼諧幽默,劇情圍繞著馬麟祥裝死,朱大腸想要幫好兄弟查明死因而展開。

  電影中,九叔亦有參演,飾演一位主角朱大腸的老長輩。

  這些陳子文自不知道。

  陳子文只是覺得自己遇見了鐘馗轉世之一,對此感到興趣,決定跟著他們去看一看。

  于是不再挪步。陳子文索性躺在棺材里頭,由一行人抬著前行。

  不知過了多久。

  天色由明到暗。

  一行人走了很遠的路,幾近凌晨時,隊伍突然停下。

  棺材被打開,一人將棺中靈牌取出,馬麟祥終于爬進棺材,將自己扮成死人,安靜躺在其中。

  陳子文飄至半空,只見眾人原地休息了一陣,然后再度出發,彼此不再說笑,態度認真了起來。

  “天靈靈啊~地靈靈啊~夜黑風高啊~夜已深啊…”

  “千鶴道長”放聲唱著,節奏緩慢,后頭抬著棺材的眾人一步一停,跟隨“千鶴道長”的腳步,煞有其事地往前而去。

  陳子文居高遠眺,原來遠方一座小鎮將至。

  看這情形,這行人目的地快到了。

  “若非記憶不全,就能知道他們想干什么了。”

  陳子文一路尾隨眾人前進,走了幾個小時,天色放明,終于抵達一座小鎮。

  此地名為“上鄉”,位于梧州境內。

  鎮里還算熱鬧。

  陳子文跟著馬麟祥一行人進鎮,見他們先找了鎮長,而后哭喊著往馬家而去,頓時明白原來不是送葬,而是送尸還鄉的戲碼。

  這位躺在棺材里裝死人的馬麟祥,乃是馬家少爺。眼下馬家家主馬老爺亦不在人世,馬麟祥做為馬家唯一繼承人,不知道干嘛要裝死。

  天下怪事千千萬,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陳子文在馬家聽了一會兒,沒聽出什么東西,于是找了處角落,幻化出人形。

  “咦,肥寶?”

  陳子文剛出馬家門口,一個熟悉的胖子往馬家而來,模樣與太乙上人長得幾乎一樣,只是年輕好多。

  太乙上人果真沒“死”!

  “大腸,你走這么快干什么…”一人在后邊喊。

  陳子文望去,只見“肥寶”后頭十數米外,一個年歲極高的老頭在兩個年輕小伙的攙扶下,顫悠悠往這邊趕來。

  那模樣…

  “九叔…”

  陳子文死死盯著老頭。

  眼前這個走路都需要人攙扶的老頭,模樣與林九一樣,但太老太老,頭發稀疏花白,皮膚皺得像褶子,一臉的老年斑,感覺像林九的爺爺。

  谷</span“又是一個!”陳子文心中暗道。

  不久前在福康縣見著一個兒時“九叔”毛小方,如今又出現一個老年版,若是再碰見一人,就能湊齊三魂,嘗試“復活”九叔真身黃大仙了。

  這個發現讓陳子文欣喜。

  相比燕赤霞,陳子文與草廬居士更親近,乃師兄弟關系,后者若能“復生”,一定知道陳子文當年失蹤之謎。

  陳子文死死盯著老年版“九叔”,后者已是老眼昏花,卻似乎有些道行在身,若有所覺朝陳子文看來。

  “二叔公,你走快些,麟祥是我兄弟,他…他怎么就死了呢?”長得像“肥寶”之人正是朱大腸,他此時哭哀著臉,朝老年九叔道。

  老年九叔便是朱大腸的二叔公,即二爺爺,聞言將視線從陳子文身上移開,氣喘吁吁地對朱大腸道:“是人都會死,有什么奇怪的,沒準哪天我兩眼一閉,就去見你爸爸的爸爸了。你死去的爸爸,和你爸爸死去的爸爸要是知道你這臭小子現在還沒成婚,一定得氣得活過來!我跟你說,小云那丫頭不錯,你——”

  “二叔公,我究竟有幾個爸爸?”朱大腸迷糊道。

  二叔公聞言差點一口氣沒喘過來,最后長長嘆了口氣。

  幾人從陳子文身邊路過,進入了馬家。陳子文聽了聽,了解到這位二叔公在鎮上開了一家紙扎店,自身學過一些道術,他身邊的朱大腸和其他幾人,都算是他店里的學徒,平日也和他學過一些道術。

  “鐘馗、黃大仙、太乙上人,還有一個不知道底細的‘千鶴道長’,一下遇到這么多熟人,這下三魂合一的目標多了好多。”陳子文很高興,即使不清楚這“電影”講什么,已然有了收獲。

  “不過這位二叔公年紀真的太大了,說不定哪天就沒了,我能在他死之前找到第三人嗎?”陳子文暗自懷疑,好在暫時看來,“二叔公”身體還算硬朗。

  搖了搖頭,陳子文根據所見所聞推理了一下,隱約清楚這部“電影”講的什么內容了。

  “以二叔公一身修為看,大約練氣期,應該不會出現什么厲害鬼怪。”

  陳子文興致缺缺。

  經歷了姜家根本沒有boss出現的小打小鬧,陳子文不是很想在這里浪費時間,甚至有些沖動,想要將朱大腸等人綁了,統統打包到姜家,省得一不小心被一些行尸跳尸之類的小東西弄死。

  但陳子文強忍住野蠻行為。

  沒了本尊約束,第二分身以尸魂為本,殺性本來就強,若不自己控制,任性妄為,也許將來會惹來難以應對的強敵。

  本尊的失蹤令陳子文心存警惕,也許這世間,還有很多陳子文未知的存在。

  心存敬畏,不至迷失。

  陳子文走出馬家,很快見朱大腸疑心重重地走了出來,似乎對馬麟祥之死起了疑心。不過他表情帶有幾分怒意,許是懷疑馬麟祥是被人害死的。

  “這傻小子。”陳子文跟著朱大腸走了一段路,見他進了鎮上一家紙扎店,暗暗記住地址。

  化為一陣煙,隨意在店里逛了圈,沒有發現什么好東西與臟東西。一早回來的朱大腸,則與兩名店伙計說著話,最后竟讓二人幫他在身上畫起“紙人”妝。

  “大腸,這可都是你的主意,要是被馬家發現,你可別賴在我們頭上。”一名伙計笑嘻嘻道。

  朱大腸點頭,穿上一身紙做的衣裳,戴上紙帽道:“放心,一人做事一人當,我這次假扮紙人進馬家祠堂是為了查清麟祥死因,一定不會連累你們。”

  三人一番打扮,竟真將朱大腸弄得像紙人一樣,臉上像涂了白油漆,畫了一左一右兩個大腮紅。

  不一會兒,兩伙計扛起朱大腸,吃力地趕往馬家祠堂。

  “你們扛得輕松些,小心被人看出來。”朱大腸悄聲道。

  扛著他的伙計一身汗,再也笑不出來,低聲罵道:“幾百斤的東西,你扛一個輕松試試!”

  但話雖如此,進入馬家祠堂,見了眾人,兩伙計立馬裝出輕松模樣,將朱大腸放置在祠堂后堂,與另一只女性紙人,對稱放在馬麟祥“尸體”左右。

  這叫金童玉女。

  二叔公不知道這幾人搞什么鬼,瞇眼盯著朱大腸,費力對兩伙計罵道:“扎這么大,不要本錢啊!”

  兩伙計立馬甩鍋:“這是朱大腸扎的,不關我們的事啊!”

  陳子文此時裝作悼念之人走進馬家祠堂,只見不一會兒,祠堂陸陸續續來了很多人,馬家幫忙主事之人讓人放好了椅子板凳,請人坐下,還請了些和尚道士在祠堂念經。

  陳子文瞧得真切,那個穿著袈裟的大法師必是個假和尚,一邊念經,還一邊偷抽幾口煙,嘴里直冒氣。

  假死人,假紙人,如今來了個假和尚。

  荒誕又離奇。

  一旁來了個熊孩子,拿著細竹筒做的竹筒槍,一紙彈射在大法師頭上,然后跑到“金童玉女”前,朝女紙人手舉紙杯中吐了口口水,又舉著竹筒朝女紙人射著玩兒。見紙彈無效后,拿竹筒槍當劍,大喊一句“蜀山劍俠”,便將女紙人肚子捅了個窟窿。

  這人有人趕過來,熊孩子呲了呲嘴,朝那人做了個鬼臉,轉身又將“朱大腸紙人”推倒在墻上,然后跑開。

  陳子文好久沒見過這種級別的熊孩子了。

  轉眼看去,只見熊孩子又偷跑了回來,拔了柱香,吹了吹往朱大腸屁股上按去!

  “嗞~”

  朱大腸一動不動,紙妝的臉上卻微微扭曲,眼睛都疼得泛紅起來。

  “嗯?一枝香不夠勁啊!”熊孩子見香都熄了,一時皺了皺眉,轉身跑一旁桌上拿下一支燭臺,笑嘻嘻朝朱大腸走去。

  “熊孩子。”

  陳子文搖搖頭,見朱大腸頭上要冒出汗來,尸氣自腳下蔓延出去,包裹住拿著燭臺的熊孩子,幫他穿上一身尸氣外衣,然后在熊孩子一臉驚恐中,控制他慢慢舉起蠟燭,湊近他自己頭發,直接點著!

  “哇!”熊孩子大哭起來。

  陳子文尸氣貼著他頭皮,頭發則任其燃燒,一下子變成了一個人形火炬。

  祠堂里其他人都驚呆了,熊孩子父母跑了過來,用力拍打小孩燃燒的腦袋,陳子文于是撤了尸氣,不再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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