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先不說飛升以后，武道紀元的尾巴是否還剩下一小截。
單說現在，能否過了半年后那一關都是問題，想的有些遠了。
不過，雖然如此，江無夜心中的疑問還是越來越多。
迫切的想知道關于這個世界，關于武道，關于大道變遷的真相，下意識就脫口而出：“前輩，穹天之上…”
但，說到一半。
江無夜又后悔了。
他想起曾經在清河村土地神諱莫如深的告誡：不管遇到何方神靈，都不能詢問關于穹天之上的事情。
如果神靈說了，將會有大不詳降臨，身死道消。
“想必曾經也有神靈提醒過你，所以，抱歉。”
金烏古神卻沒有責怪江無夜，只是長出了一口氣，臉上浮現歉意，眸中光華變換不定，似是勾起了什么不愿回想的事。
“前輩，晚輩并非有意，還請見諒。”
江無夜深吸一口氣，暗自捏了捏拳，以后若有機會，他一定要親自登天而上，看看這天道腦子里是不是裝大糞了，弄出這么操蛋絕望的世界！
“走吧，看你的打算，顯然是已經下定決心要去無盡煉獄走一遭，吾也不再多勸。”
沉默片刻，金烏古神大袖一揮，一人一神已出現在虛空之中，江無夜只感覺眼前一陣光怪陸離變換，回過神就出現在了安陽域某處天地規則屏障之前。
乖乖！
看著眼前接天連，隔絕安陽域與無盡煉獄的白色光幕，江無夜心中震撼莫名。
安陽域的地圖他牢記于心，清楚的記得離十萬火山最近的天地屏障都在數百萬里之外。
而剛剛這位六九古神，帶著他的情況下，呼吸間便到達！
帝境，果然是一個全新的天地。
相比起來，他現在的速度簡直狗比不是！
呼啦啦～
矗立天地屏障之前，依稀能看到外面一望無垠的赤紅大地，黑色龍卷在天地間肆虐，黑暗大森搖曳起伏，幽深恐怖，漆黑天穹間更是雷云翻滾，隆隆作響。
深沉，壓抑，絕望，黑色的世界看不到一點希望之光。
那里，便是無盡煉獄！
如果說人世間中道域死域是一座座孤島，那么無盡煉獄就是無盡無限的黑色海洋，恒古而存，大到無法想象，更不知其起源，如夢魘一般淹沒人世間。
可以肯定的說，若是沒有天地屏障存在，人世間除了煉獄生靈，將不會有任何生命存在！
哪怕是窮兇極惡的修羅一族，與無盡煉獄比起來都好似螢火爭輝皓月，一個浪花就可能撲滅，二者的體量完全不在一個檔次！
嘩啦～
金烏古神手中火光一閃，出現一塊金色的三足金烏玉佩，遞給給江無夜，語重心長的叮囑道：“這塊玉佩，能庇佑你的肉身不被煉獄之力侵蝕。
不過，吾還是要提醒你一句，無盡煉獄中的生靈雖然信奉的是極致的弱肉強食，陰險狡詐，沒有同伴，更沒有如修士一樣的建立一個個勢力。
但，其中強大的煉獄生靈都會如野獸一般劃分出專屬的狩獵領地圈養弱小的煉獄生靈當做食糧。
如果你不小心動了它們豢養的食糧，對它們來說就是最大的挑釁，面對將是無休止的追殺。
無盡煉獄之中，隱藏的危險難以想象，哪怕是帝境強者，都隨時有可能遭遇無法反抗的大恐怖而隕落。
所以，凡事望你量力而行。”
“晚輩受教！”
江無夜虛心接受，將金烏玉佩收進丹田，除了感覺渾身暖洋洋，輕松許多之外，并未感受到過多的神異之處。
不過，他轉念一想倒也念頭通順，若是他現在就能看出六九古神的手段，那才是見鬼了。
“切記不要魯莽形事！”
金烏古神再次叮囑一聲，大手往前一劃，玄妙波動產生，好似分開了天地，露出一條一人可通過的縫隙。
呼吸！
江無夜深吸一口氣，回頭最后看了眼安陽域鮮活的天地，目光掃過某處天地，微微錯愕。
那里，群山峻嶺，山風呼嘯。
一頭赤毛狐貍端坐峰頂，迎風而立，正咬牙切齒的看著江無夜。
嘿，這老娘們，心眼可真小！
江無夜咧嘴一笑，揮手遙遙打了個招呼：“回去吧，老子下地獄了，如果活著過來，再帶禮登門！”
話罷，他再不遲疑，一頭扎進了縫隙，鉆進無盡煉獄。
不知是不是錯覺，縫隙關閉剎那。
他聽到了一道潑辣罵聲：“江蠻子，老娘干你大爺，你最好別回來，不然老娘親手廢了你！”
一定是錯覺！
規則屏障之外，江無夜嘴角抽搐，打了個冷顫，沒有理會。
他丹田內的金烏玉佩生效，散發出柔和金光沒入他的肉身，為他隔絕了不停侵蝕的煉獄力量，讓他隨時保持在巔峰狀態。
“吼！！”
或許是感受到了煉獄的不詳氣息。
意識海中的大力蠻熊開眸復蘇，仰頭咆哮，散發出無盡斗戰之意，催促著江無夜開始征伐。
“別急老伙計，絕對讓你盡興！”
江無夜舔了舔嘴唇，好似回歸山林的蠻熊，雙眼泛紅，也逐漸生出暴虐之意。
他神念全開，融入虛空，飛速橫渡，開始在無盡煉獄中搜尋著煉獄生靈的蹤跡。
“晚輩見過金烏大人。”
江無夜離開后，赤紅毛發的狐貍出現在金烏古神身旁，顯化出人身，恭敬的行了一禮。
“你在擔心他？”
金烏古神負手而立，眸光穿過天地屏障，注視著虛空中漸漸遠去的江無夜，沒有回頭，淡淡的問了一句。
“哎？”
夏四九眼中慌亂一閃而逝，隨后變作憤恨：“我巴不得那狗賊死外面！”
“數萬年的苦修，當中的寂寞清冷我比你更清楚，生出一些不該有念頭也在情理之中。”
金烏古神輕輕擺手，似乎是看透了夏四九的內心，淡淡道：“不過你要清楚一點，他能不能活著回來是其一。
其二，哪怕他成功回來了，一戰逆天，事后必定也會很快飛升圣域，而你如今不過四九修為，兩萬年，以他的天資，在圣域會走到哪一步？
又或者，武道紀元徹底消散，他進入圣域便身死道消？
所以，你所想所念，從一開始就注定是一場鏡花水月，很殘酷，卻是現實。”
說完，金烏古神深深看了眼低頭不語的夏四九，一步踏出，消失無蹤。
“晚輩…明白了。”
夏四九在天地屏障前看著外面的無盡煉獄矗立良久，一頭秀發迎風飛揚，往日的潑辣不顯，反而顯得有些柔弱。
此刻的祂，不似一個活了四萬年的老古董，倒像是一個春心萌動，初嘗禁果后又面對殘酷現實的無助少女。
清風吹來。
夏四九手中光華閃耀，出現一個巴掌大小，惟妙惟肖的人形木雕，看其成色，明顯是近日才雕刻的。
一頭精悍平頭，肌肉如龍虎，眼神暴虐狂野，哪怕是死物，依舊給人一種霸道威壓之感。
美中不足的是，臉上被泄憤似的畫了兩只小烏龜，一下子讓這份霸氣大打折扣，顯得有些滑稽 “狗賊，在你心中，我只是個過客吧，唯一記住的或許是這個娘們的潑辣不講理對不對？
不過，沒關系了，不管你生與死，再見，也或許…后會無期。”
木雕化作齏粉，伴隨淚花從空中飄落。
夏四九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
安陽域外，無盡煉獄之中，某個無道死域內。
赤紅煉獄一般的廣袤地下墓穴中。
天地中央。
一棵血色的參天人參果樹矗立，根莖扎入虛空中的一口口散發神光的棺材，咕咚咕咚吞吸著，無盡的紅色妖邪身影圍繞著果樹盤旋嘶吼，垂涎欲滴，撒落萬千死亡氣息。
果樹頂端。
只生有一顆仿若血玉的人參果，卻綻放出億萬重的璀璨神光，閃耀整片墓穴空間。
神光之中，可見一位位咆哮蒼穹的武道神人或是浴血廝殺，或是演武悟道，散發出一重重無窮無盡的純粹武道奧義。
仿佛這一顆人參果就是武道的結晶，根源起始，讓人心神為之陷落，不由自主的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人參果樹百里之外。
充斥空間的不詳紅光之中，躺著一個骨瘦如柴的男子，一頭銀發干枯無光，皮包骨頭，沒有任何聲息。
隨著時間推移，一重重人參果樹噴涌而出的紅光沖刷，男子的氣血在一點點的衰敗，面相亦是一點點由年輕變得蒼老。
若是不出意外，要不了多久，男子便會身死道消，化作一具枯骨。
“帝煞神荒…人間…九陽天照…”
某一刻，微弱的聲音從男子口中傳出。
他胸間緩緩綻放出一重重至剛至陽的金色光輝，回光返照一半，他那干枯的右手緩緩收回，撐著身子。
在血色浪潮中，皮包骨頭，滿臉褶皺的男子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快了…今天能走五里地…只有九十多里了…快了…快了…”
他雙眼空洞的呢喃著，好似行尸走肉，在蒼穹九顆璀璨大日的照射下，一點點向著人參果樹艱難挪動著步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