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江無夜。”
“故土何地?”
“清河村。”
“清河?樂陽附近有這個村子嗎…,年齡多大?”
“十七。”
“多…多少?!”
“嗯?十七啊,哦,確切來說冬季過去十七,怎么了,有問題?”
“沒,沒問題,進城后別鬧事啊。”
“我像是那種喜歡鬧事的人嗎?”
“he~tui !”
樂陽城門口負責登記的小老頭看著拱門下的魁梧平頭身影狠狠啐了一口,“就你那熊似的樣子,還十七,老頭子我豈不是還沒斷奶?真是沒皮沒臉。”
江無夜耳朵靈敏,聽了個清,腳步一頓,臉皮抽了抽,強行忍住了回頭去抽那老倌一巴掌的沖動,搖搖頭,向城中走去。
“新娘騎馬,馬車中的豈不是新郎?玩逆推?真夠騷的。”
想到昨天晚上遭遇的詭異事件,江無夜臉上浮現陰冷之色。
這個世界的詭異,妖魔,害人性命,對他們來說如同人要吃飯喝水一般,根本不存在前世傳說中那些狗血浪漫故事。
既然遇到,力所能及范圍內,他自然要將其清除。
昨夜,他追擊那詭異迎親隊伍幾個小時,每次追上,卻都只剩一地紙扎,似在刻意躲避他一般。
直到天將明,依舊毫無收獲,無奈之下,他也只能放棄,進城尋找虛鯤之鄉的線索。
當時那土地神只說一路向北,就能找到。
可如今五天過去,奔行路程四千余里,途中經過像樂陽城這樣的人類聚集地不在少數,依舊沒聽到半分有關虛鯤之鄉的情報。
一個月…
想到這個時間期限,江無夜感覺似有一片血海正在身后追趕,心中微微煩躁,腳步加快,往前邊一家客棧走去。
兀的,江無夜止住腳步,看著周圍行色匆匆,衣衫襤褸的過往行人,眉頭微蹙。
入城一路走來,所見之人,老中幼皆有,但,卻極少看到年輕人,確切的說是青年男性。
偶爾有一兩個也都是目光無神,臉色呆板,步伐僵硬,好似沒了魂的行尸走肉一般。
其他行人看到后也都是遠遠的低著頭避開,如遇蛇蝎。
“不知又是什么詭東西在興風作浪。”
聯想到昨夜的事,江無夜雙眼瞇了瞇,轉身走進一旁的客棧。
客棧內,清清冷冷,旅客稀少。
矮胖老掌柜無精打采的扒拉著算盤,瘦弱小二擦著桌子,眼神飄忽,心不在焉。
一樓,也只有幾桌人小聲吃喝著,江無夜進來,他們也僅僅是抬眼一掃,看到那雄健彪悍的體格后,又畏懼的收回目光,不敢再看。
“客人,歇腳還是吃點?”
小二拿著個薄木板菜單,披著濕漉漉的臟毛巾走過來,畏畏縮縮的問了一句,好似一只受驚的鵪鶉。
“吃點,喝點。”
江無夜接過薄木菜單,打眼一掃,寥寥四五種菜色,一種烈酒,一種果酒。
扔回菜單。
“炒一本,再加一壇烈酒。”
“啊?”
“上面有的菜都來一道,至于錢…”
江無夜想了想,走到柜臺前,從懷里掏出一顆樸實無華的黑皮圓果遞給掌柜道:“這東西夠不夠。”
掌柜疑惑接過,看了幾眼,眼露驚嘆,佩服道:“壯士好本事,這百味果生長于大力蠻熊活躍的…”
“打住,讓后廚麻利點就行。”
江無夜擺擺手關上掌柜的話匣子,轉身正欲找尋一個座位,突然想到虛鯤之鄉,不由回頭問道:“不知掌柜可曾聽聞過虛鯤之鄉?”
“呃…”掌柜愣了一下,皺眉微思,片刻,搖頭道:“抱歉,老朽從小在樂陽城生長,這方圓幾百里內的地方基本知曉,卻不曾聽過壯士所說是何地。”
還沒人知道?
江無夜目光變化,點點頭,隨意找了張空桌坐下。
“昨夜王老六還是去了,今早被人發現吊死在自家屋中。”
“可不是嘛,幸好我家只有兩個閨女,否則,換作是我也受不了那種眼睜睜看著自家兒子踏上死路,還得笑臉以對的事情。”
“可若不那樣做…唉,造了什么孽啊?”
幾桌外,兩人湊在一起輕聲交談,江無夜聽了個清楚,心中微動,正想湊過去打聽,客棧門口卻傳來陣陣腳步聲。
當先出現一人,二十來歲,一頭利索短發,麻桿似的身材,偏偏又穿著黑色貼身勁裝,胸下肋骨都清晰可見。
江無夜相信,讓他學學花手,配輛鬼火,絕對是精神小伙中的王者。
這麻桿青年,還沒進門就搓搓鼻子,扯著嗓子喊了一聲:“小二,趕緊的,好酒好菜可勁上。”
噗通。
哪知,他話剛說完,就被人一腳踹在屁股上,摔了個齜牙咧嘴。
“龍傲天,說了多少遍,以后不要這么咋咋呼呼的,你不嫌丟人嗎?”
嬌憨的斥責聲響起,一個身材矯健,穿著黃裙,腰挎柳葉刀,臉色陰郁煩躁,氣質刁蠻,好似小母豹般的少女出現門口。
隨著少女走進客棧,渾濁空氣中,出現一股清新動人的香味,好似泥潭荷花開,讓人壓抑情緒陡然一空,身心不由自主的活躍舒暢。
“小雅,不要生事。”
甜糯軟綿的聲音傳來,門口又出現一個穿著淺藍淡雅長裙的美婦人。
面若桃花,身姿婀娜,曲線完美,好似那熟透的水蜜桃,芬芳誘人,勾人心魄。
呼啦啦。
二女之后,五個魁梧大漢一擁而入,凌厲如刀般的目光掃視四周,當看到江無夜后皆是一楞,面色變了變,又迅速收回目光。
這種氣息!
一行人進入客棧,江無夜下意識感知一番,心生怪異。
不似詭異的陰氣,也不是仙門弟子那種縹緲脫塵感,而是那種如同鞘中利刃,洞中猛虎散發的兇氣。
客棧中幾個本來還看著一對母女眼神迷醉的男人似被兇氣沖擊,臉色一白,打了個冷顫,不敢在看。
“咳咳,小姐,夫人,這邊坐,這邊坐。”
一行人全都入了客棧,地上的龍傲天利索爬起,拍拍身子引著母女走到一張敞亮桌前坐下,五個大漢如座座鐵塔,抱臂矗立一旁。
二人坐下,龍傲天腆著臉坐到另一根板凳上,屁股剛落,下意識就想要抬起一只腳踩板凳,但瞅見刁蠻少女那危險的目光,又訕訕一笑,將腳放下。
龍傲天…
不遠處,見到這一幕的江無夜眼皮跳了跳,很是無語。
若是那麻桿青年的父母知道這一個名字代表什么,不知道還會不會給他取這個名字。
“客官,您先墊墊,其他的稍后就來。”
酒肉香撲鼻。
小二端著一大盤醬牛肉,一小壇開封烈酒走到江無夜桌前,擺放之后賠上笑臉,又提著茶水去招呼龍傲天一行人。
不一會,茶水碗筷備齊,白煙裊裊。
三人坐下后就沒有再交談,哪怕是那頑猴似的龍傲天亦是看著桌上茶水升起的裊裊白氣,一陣出神。
旁邊,站立的一個魁梧護衛表情微微猶豫,最后還是湊到龍傲天耳邊,目不斜視道:“副統領,那個男人,氣息很奇怪,像個普通人,卻又給人一種隨時能變成一座火山的感覺…”
“呵呵,我剛剛就注意到了。”
龍傲天不著痕跡的掃了一眼正在平靜吃喝的江無夜,小聲道:“他身上并沒有極道體兵的氣息,死域武修,陽體境已是極限,不用過多在意。
不過,不管是哪的武修,基本都是不安生的主,走南闖北是常事。我去問問他知不知道桃花源的信息,唉,若是再找不到大統領,咱們也只能…”
“找不到夫君我不會回去的。”
他話未說完,對面花顏憔悴的美婦就搖搖頭,表情執拗,目露悲意。
一旁少女見此,氣呼呼的瞪了眼龍傲天,拉住美婦手安慰道:“娘,放心吧。爹已是三次破繭的陽炎境,與仙門道火修士都可平分秋色,肯定是已經尋到了要找的寶骨線索,一時忘了聯系,不會有事的。”
“咳咳,我過去問問。”
龍傲天自覺說錯了話,惹得夫人悲切,不由干咳兩聲,起身向江無夜走來。
大統領…破繭陽炎境…寶骨。
聽到這些,江無夜也明白了那兇氣的來由——極道體兵!
這些人,無疑是來自死域外,且極有可能是白帝城之人。
雖然幾人刻意壓低聲音,常人難聽清,但江無夜卻一字不落聽了個清楚。
聽其意思,似乎是那美婦的丈夫,所謂的大統領因為尋找兇獸寶骨失去了蹤跡,并且與那什么桃花源有關,而幾人尋找顯然也有些時日了。
當然,這些都不重要。
他記得,山神說過只有仙門弟子能通過虛空傳送陣來到死域,不知這群極道武修又是如何進出的。
莫非…
想到一個可能,江無夜心中一動,臉上表情不變,繼續吃喝著。
龍傲天一過來,就自來熟似的坐下,臉上浮現一種老鄉見老鄉的親切笑意,搓搓鼻子笑道:“這位壯士…”
“叫少俠。”
“呃…哦,少俠,少俠。”龍傲天看了看江無夜蠻熊似的雄壯體格,再配上那兇悍平頭,怎么也無法和白衣飄飄,瀟灑不羈的少俠扯在一起。
不過,或許這是人家的特殊癖好?
因此,他也沒糾結這個,眼珠一轉,客氣問道:“不知少俠來自…”
“我這人耳朵從小好使。”江無夜放下酒壇,擺擺手打斷龍傲天的套近乎,直言道:“桃花源是什么地方,我不知道,也沒聽別人說過,你問錯人了。
不過…”
龍傲天聽到前話神情微微失望,就要起身離開,但見江無夜還有后話,不由精神一震,激動道:“你說,你說,只要我們能辦到…”
“我不是那個意思。”江無夜搖搖頭,微微猶豫,還是問道:“幾位一看就來歷不凡,不知可曾聽聞過虛鯤之鄉?”
遠處,喝茶水的刁蠻少女一口水噴了出來。
一旁的美婦與幾個鐵塔大漢眸露震驚,不可置信的看了眼江無夜。
對面,龍傲天表情僵住,眸中同樣滿是驚詫。
好似在說:你怎么可能知道這個?
“怎么?”
江無夜眉頭一皺,神色不解。
“哦哦哦,沒事,沒事。”
龍傲天反應過來,又認真看了江無夜幾眼,似在確認什么。
當看到江無夜腰間的一塊玉牌后,才神情一震,敬佩道:“沒想到閣下竟然能得到神靈饋贈,剛剛小弟多有失敬,見諒見諒。”
妥了!
見此,江無夜心中一喜,知道虛鯤之鄉的事情已經有著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