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奉先聞言看了眼呆愣愣的木藝規,疑惑地收回了目光,對梁德道:
“他有什么問題?
“杜公臺把他的肉身神魂都洗回理想狀態了,自性界原斑禿修復好了,減產晶簇也返還了,還送了個男德開關給他,以后不守男德也無所謂。
“至于真性…
“他又沒像你一樣完全凝成真性,只是練出了真性天引而已,真性本來就不穩,等他動蕩兩天自己沉淀下來唄。
“他比原來好多了,自己不作死想活多久都行,有什么必須自殺的理由嗎?”
“奉先老師,這不是物質的問題,是精神的問題。”
梁德托起手中的男德開關,沉聲道:
“奉先老師您看,杜董他不是直接免掉木藝規的男德義務,而是給了他一個開關,能關也能開。
“看起來非常自由,好像在說,男德這東西,你守也可以,不守也可以,隨便你。
“但是,有這么一個開關安在木藝規的武道元神里面,那不就像是有個人每時每刻都在提醒他,他就在杜董的手掌心里,哪兒也去不了,這不就是一條無形的狗鏈子嗎?
“木藝規這個人雖然有點放浪,但他在某些方面很有原則,甚至很驕傲,不然他不會拒絕您的邀請,也不會被杜董幾句話破防。
“他這么一個人,被放到這么一個境地。
“活著很痛苦,因為找不到答案。
“死了沒意義,因為不會有回響。”
梁德看著木藝規呆滯的臉,表情嚴峻地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因為堅持活著不一定能找到答案,但是選擇死亡就不用去管有沒有意義,輕松多了。”
“可以。”
太奉先點點頭,贊許道:
“幾句屁話能說上幾百字,阿德你有點文藝工作者的樣子了,下次幫我寫幾個爛錢專欄試試看。”
“屁…屁話?”
梁先生自覺一番分析下來已經把木藝規的心態摸得透徹,堪稱直男心靈掌控者。
太奉先的否定令他猝不及防,連老板給他加額外工作都忘了拒絕。
“為什么您覺得這是屁話?我這個分析多少有點道理吧。”
太奉先不屑道:“因為你的話里面一點干貨都沒有,給我拿根煙來。”
廢話,屁里面有干貨那還得了!
“愿聞其詳。”梁德雙手將煙遞給這位青劫老大哥,準備聽聽他的高見。
太奉先深吸一口,眼眶里都是煙,顯得特別迷離,特別深邃,要不是他兩個耳朵眼兒也在冒煙,梁德就被他這個滄桑范兒給鎮住了。
“阿德,我們文藝工作者做分析,一定不能脫離群眾,一旦脫離群眾,再嚴密的分析也都是空談。
“我以前就犯過這個錯誤,覺得自己高高在上,不是凡人,寫出來的東西不接地氣,銷量低迷,被杜公臺那個狗東西連續腰斬。
“后來我吸取了這個教訓,實心實意地把自己當作一個普通人,深入群眾,這才寫出了轉型之作《阿彌陀佛禿禿噠》,一舉奠定了我在空海文藝圈的地位。”
太奉先說出書名后將目光掃了過來,梁德馬上從海納幻藏里拿出一本貼滿索引標簽的《阿彌陀佛禿禿噠》抱在懷里,封面向外。
“奉先老師這本書真是不厭百回讀,不管去哪里,我一直都是隨身攜帶的。”
太奉先“哦”了一聲,隨口道:
“阿德,你的讀書品位提升得很快,說起來,王路飛最近出了本新書,你聽說了嗎?”
“不關注,不感興趣。”
梁德打開放在護心鏡位置的書本,露出內頁上密密麻麻的讀書筆記。
“阿德,你很不錯,下個月我就不找借口給你降薪了。”
太奉先滿意地點了點頭,道:
“王路飛這個人,才華是有幾分,可他一生下來就是非凡生物,和普通人尿不到一個壺里。
“他化身萬千,把一個個普通人演得活靈活現,只能說裝得很像,骨子里他是看不起普通人的,因為他沒有作為普通人生活過,天生就脫離群眾。
“但是你不同,阿德,你作為普通人生活了二十七年,而且是生活在神通絕跡的最古藍星,過的是最普通的普通人生活,而且你記性很好,什么都記得。
“所以,為什么你覺得木藝規的處境很絕望,你忘了普通人的生活嗎?”
“普通人的生活?”
梁德當然記得他的過去,但他沒有明白太奉先的意思。
規哥是個界原行者,他的絕望來自空海邪神,這種處境和普通人的生活有什么關系?
“我問你。”
太奉先湊近梁德,道:
“木藝規被男德迫害,你在最古藍星沒受過陋規鄙俗的迫害嗎?”
“受過。”梁德想起了那些因為他不喝酒百般刁難的領導客戶,還有那些一心想把他這個大齡未婚青年拉出舒適區的熱心人。
“木藝規自性界原晶簇減產,先別說普通人根本沒有這種搖錢樹聚寶盆,我問你,你在最古藍星炒過股買過基金嗎?”
“我…”說起這個話題,梁德臉都綠了。
“重倉過白酒嗎!”
“我…也曾經年少無知。”
“新能源和軍工呢,梭哈過嗎?”
“我還加了杠桿…人生在世,誰還沒犯過錯呢。”
梁德的視線模糊了。
太奉先:“所以說晶簇減產算什么,木藝規做空海社工不是很能賺嗎,跟被割韭菜的普通人比起來,他這點痛算什么!”
“我再問你,你在最古藍星沒被有錢有勢的大人物傷害過嗎?你把他們怎么樣了嗎,你有辦法嗎?”
“我…”梁德想起了庵〇秀明和卷起996之風的企業家,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
“最古藍星,還有無數此岸藍星,不知道有多少普通人活得很痛苦,死了沒意義,做不了想做的事情,找不到生活的答案。
“他們沒錢沒顏值,會老會生病,有生之年都看不到擺脫桎梏的希望,他們不比木藝規更艱難?
“他們都能堅持下去,木藝規就不行嗎,你在小看誰?”
太奉先在表盤上摁滅了煙頭,道:
“梁德,你是最古藍星來的猝死社畜,怎么剛學會點本事就忘了普通人是什么樣子,說話做事和那些含著金湯匙出生在海中界原的少爺小姐似的。
“杜公臺又怎么樣,男德是屎,杜公臺也是屎!”
太奉先吐了口唾沫,將煙頭扔到木藝規呆滯的臉上,大聲道:
“木藝規,你也是藍星男兒,不是界原廢物,重活一世,難道還要我來告訴你怎么面對屎一樣的生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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