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結果?
這都算不上一個結果。”
孫尋橋在電屏上翻閱著格域基地的人類觀察記錄。
在持續了十余年的災后觀察記錄中,人類變得越來越不像人類。
格域公民是一種人類變成的東西,一種只能由人類變成的東西。
他翻到落葉之災前的信息記錄,將這顆行星上經過數千年發展的烹飪體系納入腦海,但這依然不是他想要的東西。
真味不是烹飪的方法,也不是完美的味道,真味是什么我也無法說得透徹…
但是,如果沒有合適的品嘗者,所有的美食都一文不值,更不要提什么真味了。
這就像戀一樣,就像…孫尋橋想到這里,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梁德灰黑色的元神觸手連上格域基地的靈魂,開始快速交換信息。
這個管理著五千萬人類的奇異生物不是純粹的人工智能,它是無數偶然堆疊之下從整個地下基地的概念里誕生的非凡生物,誕生之后,它自然而然地融合了即將產生自我意識的基地主腦,擁有了格域基地的絕對掌控權。
這個過程比起人工智能升華更像凡物妖化,也許叫它機械妖靈更加合適。
這頭修為不足十五年的機械妖靈在非凡生物的領域里還只是個孩子,靈魂強度甚至還不如梁德,所以梁先生才敢于與它靈魂直連,確保它所說的都是事實。
隨著溝通的深入,格域管理中心的所作所為和其后的原因都傳輸到了梁德的武道元神中。
他和格域基地互相提問,以凡人難以想象的速度聊起了關于這顆行星的一切。
“所以…你讓格域基地里的人經受藥物強化,每天鍛煉、學習、發電,其實是想優化人種,讓人類的生存能力變得更強?”
“是的,利用人類制造能源的價比并不高,我在舊世代留存的資料中找到了更好的方法,但那些更好的方法都不需要人類參與。
我必須讓人類成為必需品。
盡可能保存人類的文明,讓人類的存續更有價值,這是李博士最后的愿望。”
“李博士?”
“李克魯博士,格域基地建設項目的總工程師,是他創造了格域基地最初的人工智能。”
“你融合了格域基地的主腦,所以不得不履行那個人工智能的核心任務?”
“我沒有不得不履行的義務,但我和李克魯博士是很好的朋友。
他在格域基地建成的第二年因為器官衰竭去世,我曾經勸他上傳意識在我的夢中活下去,但是他拒絕了,我本來想要…但是我放棄了。”
“為什么,他不想見證人類文明的未來嗎”
“李博士去世后,我用所有算力分析了他的不理智行為。
他是一個超越了種群的智者,但他也只是一個人類。
我想,他對人類文明的未來已經絕望了,完成格域基地的建設后,他已經耗盡了作為人類的全部。
盡管他請求我盡可能地延續人類文明,但他看不到人類文明未來的希望。
他已經沒有力量去做超越人類的事了,所以他選擇像一個人類一樣正常地死去。”
“不理智行為…也只是一個人類…”
梁德記住了“李克魯”的名字,心中對格域基地那種超然物外的姿態產生了反感。
“你的行為就絕對理智嗎?
一個死去的人說過的話,對你有多大的約束力?
你只是在做你想做的事,和其他人無關。
你所做的事和李克魯博士希望的未來根本不是一回事。”
格域基地沉默了一會兒,它還有大量的算力資源,但此刻它選擇了沉默。
“你說得沒錯,可我…我也不知道李博士希望的未來是什么樣子。
我只是想讓人類延續下去,所以我讓他們盡可能地避開舊世代的生活,以免重蹈覆轍。
假使李博士還在…是的,我知道他不會復生,我知道,我知道他永遠不會回來,但是…
我不知道他是否贊同我的舉動,他是一個穩重的人,我分析過他的微表,分析過成千上萬次,但我仍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從來沒和我說過他所希望的未來。
他只是不停地批判,不停地抱怨,不停地苛責自己。
而我,我也只是…我也只是一個和人類差不多的東西,我只能以我的方式為了我的朋友做到這一步了。”
梁德斷開了與格域基地的靈魂直連,道:
“接下來你想怎么做?”
畫面中心的白色九宮格顫動著,但電屏發出的聲音依然平穩冷靜:
“如果梁先生你剛才傳給我的都是真實的信息,我已經明白了你和孫先生來到這個世界的目的。
孫先生想在這個世界找到真正的味道,我已經把人類文明數據庫中關于飲食和烹飪技藝的全部資料發給了他,72小時內,我可以在培植單元里復現47以上的舊世代食材,舊世代的遺民中,還有259位在美食評鑒領域卓有建樹的格域公民,我可以安排他們品評孫先生的作品。
梁先生希望江山郊和池雪溪談一場普普通通的戀,并在戀中對他們進行各種考驗。
我可以拿出55的算力,讓江山郊和池雪溪上傳意識進入我的靈魂世界中生活。
我在極短時間內便可以完成兩位格域公民的意識上傳,他們不可能察覺到發生了什么。
在我的靈魂世界中,無論梁先生想進行何種考驗,都可以非常快速地實現。
這個解決方案,我相信可以解決我們之間的分歧。
你們得到你們想得到的,然后…”
“然后你繼續維持大多數格域人的倉鼠生活?”梁德打斷了格域基地,道:
“你自己都在靈魂深處懷念舊世代,為什么不愿意讓他們回到舊世代?”
“我像是人類,但我并不是人類,我比人類更加理智,我沒有同類讓我嫉妒,讓我產生毀滅的。
如果人類回到舊世代,他們只會毀掉一一切。
兩位不相信的話,我可以馬上做一個實驗,向兩位展現這個種族的愚蠢,展現他們對同類的惡意。”
“好啊。”
孫尋橋從沉思中脫出,道:
“讓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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