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角山下,靠山村的墳地角落區域。
熊熊的烈焰在燃燒。
鐘家哥仨,正在那小小的土墳包前磕頭,然后將貢品全都扔進火堆里。
跪在最中間和前面的是長子鐘謙鞍,最后將帶來的些許酒菜同樣扔到火堆里,又是喊道:“給咱爹磕頭了!”帶著倆弟弟正兒八經的認真磕完,才擦著眼淚站起來。
畢竟自家老爺子走的突兀,西去還沒小半年,在心里哪能不掛念?
音容相貌。
乃至平日里的教誨和叮囑,現在還在腦袋里清晰的很呢!
鐘謙鞍作為大哥,在家里受到的教育最多:“…爹您放心,鐘家在我們手里,給您丟不了人!”說著他還打開旁邊的包裹,里面都是切碎的肉和干炸丸子。
又在竹籃里拿出酒壺和酒盅:“咱兄弟三個,陪著咱爹喝一個!”
老二老三默然過來。
眼圈都是紅紅,顯然在心里同樣,都想到了自家老爺子還活著的那會。
抿著嘴滿臉悲戚的模樣,將帶來的碗筷都在墳頭擺好,又將縣城里買來的二陽醉倒進酒盅里,借著旁邊還燒著的火堆,互相舉舉手算是敬酒,便默然吃喝起來。
切好的豬肉和羊肉及牛肉是清晨鹵過的,丸子也是剛炸的外酥里嫩。
現在還都留有幾分余溫。
配上冷冽的二陽醉順喉而下的那股爽快的灼燒感,哥仨都點點頭:“不錯!”
加緊吃了兩口,當然還要擺在自家老爺子的墳頭說點話:“…爹您也別光看著,現在家里條件都好了,您也都吃點喝點,別給孩子們客氣!”鐘謙鞍當大哥的要開口。
雖說是場面話和吉利話,但總要說:“您在底下保佑著我們這些孩子,今個回家里去過個團圓年,咱都快快樂樂安安康康的的,您說對吧?”給墳頭敬酒比劃了一下,然后在嘴里一口悶了,吐著酒氣道:“但爹您啊,沒事別回去,嚇到孩子不好啊!”
旁邊老二給自家夾了筷子牛肉,加緊跟了杯酒,點頭道:“大哥說得對,爹您平常注意著點,家里還有孩子,我們哥仨年輕力壯,嚇到孩子有個閃失,不行不行!”
老三只是點著頭喝酒吃肉:“大哥二哥說的都對!”他最小能說什么?
等他們吃喝完畢。
這趟上墳,就算極為圓滿的告一段落,連燒的紙錢啥的都成了灰燼。
隨手捧來了兩堆積雪撒上,將火星徹底撲滅,鐘家的這哥仨就準備回去——只是老二鐘謙靬想到前些日子,自家媳婦嚼過的耳根子:“這途角山上還有野雞野鴿子?”
老三同樣提起幾分興趣:“現在還有么?”他看向這座不算怎么陡峭的途角山:“我記得小時候那會,冬天就有野雞野鴿子趴窩,不過那會咱爹看的緊,說山上路陡不讓咱們在冬天的時候上去,不然就憑那些趴窩的小家巧,還能逃得了咱們的手心?”
他們兄弟三個在小時候那是皮的很,年齡差距有不算大,在七八歲十一二歲那會,帶著同齡的孩子簡直就是靠山村里的小霸王,風風火火的上山下河,鬧騰的很!
不過等歲數再大點,十四五六歲的時候,就要割豬草和幫忙下地干活。
順便伺候家里養的雞鴨豬牛。
沒了曾經的趣味——現在他們哥仨來到這途角山下,竟然都升了幾分想上去看看的心思,摸不著趴窩的野雞和野鴿子就當看看雪景,摸到了豈不就是更好?
鐘謙鞍呼出了口帶著酒味的口氣:“…那成!”他看著途角山上積雪覆蓋并不算嚴重的山路,拍著胸脯道:“以前家里窮的時候,舍不得吃肉,你嫂子剛生完孩子,我就帶著家伙去山上逮野鴿子和野雞,就算尋常的野鳥都要,為了補身子呢!”
稍稍想了想指著前面:“就是咱爹說的那個碗口溪,其實就是我發現的,那邊的野雞和野鴿子不少,好些年沒過去,估計現在從那搭窩過冬的小家巧得不少!”
既然說了那這鐘家的哥仨肯定就想去看看,當即拿著扁擔就大步過去。
走在山路上還能當個拐杖!
從這上山,到泉眼那邊的路線,頂多不到半里多的路。
但要剛好翻過這個靠山村墳地的山頭才行,不如自家老爺子在當初發覺的那片較為平緩的山坡來的更適合種莊稼,而且還能把溪水引過去匯成活水用來澆灌。
隆隆土層就是坡地,開墾出田畝來小心的照料,當菜地閑田沒問題。
畢竟算白撿的不是?
鐘誠經歷過許多以后,還是趨于認命的態度,照顧好自家的地和人就行。
至于剛穿越過來的雄心壯志,早就沒了那么多的想法,因此傳輸給三個孩子的知識和理念,雖說有前世的影響,但更多的還是憨厚實誠點,傳統的老農思想。
能本本分分健健康康的,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是福報!
當然。
現在覺醒了金手指的他,不會繼續這么想。
就在鐘誠在祠堂里思索剛剛彈出的對話框,以及那好運臨門特效發動的時候,途角山的邊緣山腰位置,鐘家的哥仨這時候都臉色通紅,各自面面相覷。
之前喝了點酒,現在被寒風吹的都醒了:“…咱來這干嘛啊?!”
這不是傻瓜么?
上墳就上墳,上完墳以后回家,在燒的暖和的土炕上,豈不美哉?
到時候哥仨溫上好酒,團坐在屋里,吃著剛炸的丸子和燉上的肥肉,想聊什么就聊什么,想說什么就說什么,怎么著都比來這捉什么野雞野鴿子和野鳥之類的要強!
對此老三鐘謙鞱面色尷尬:“…我這張嘴怎么就出了餿主意了呢?!”
老二和老大都是嘆氣:“現在回去?”
實誠人不能喝酒,真喝了酒那就認實理,他們哥仨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只是老大鐘謙鞍看著前面白皚皚的雪里出現的那抹翠綠,臉色也多了幾分驚喜:“我說的那個碗口溪,就在那呢!”指著那邊:“嚯!這泉眼邊上還綠著呢啊?!”
老二對此也拄著扁擔點點頭:“來都來了,不過去看看,這不更傻么?”
現在其實這哥仨感覺自己就夠傻的了…
“看看去!”
鐘謙鞍這個當大哥的拄著扁擔,踩著積雪過去:“萬一真能逮到幾個野鴿子,剛好給家里的兩個弟妹補補身子!”他開口道:“這野鴿子怎么說,都是大補!”
帶著倆兄弟過去,裊裊的溪流聲出現在耳畔,著實是讓他們有點發愣。
雖說眼見就快開春沒有大雪封山的跡象。
但這翠綠的植被和溪流,怎么能出現在途角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