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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6章:蘭花指捻,紅塵似水。

  在一群肥宅互相傷害之時,臺上的劇情已經進入到了后半段。

  看著殘破的小廟,以及神臺上沒了腦袋的龍王像,老人的目光迷離了起來;

  “還記得我小的時候,這里是多氣派啊!每當廟會,十里八村的人都聚集到這廟前。那個時候走在廟會前的小街上,全是喜洋洋的人。還有賣蜜餞的,有吹糖人兒的,有舞龍燈的,有踩高蹺的。現如今......

  唉。便只剩下了一個離鄉幾十栽的孤魂,還有......”

  老人看向了身旁的傀儡姬。

  “還有這不會言不會語,冰冰冷冷,卻勾得人蹉跎了一生的死物了啊!”

  隨著老人一聲滿是悔意的長嘆,廟中那一簇本來就幽魂般飄蕩著的篝火,終于燃盡了。

  火焰熄滅,狂風裹挾著雪片鉆進破廟中的寒意,就再也抵擋不住。

  感受著刺骨的寒涼侵蝕著自己那老邁的身軀,看著破廟之外再沒有能勾起一絲絲回憶的黑暗天地,老翁的兩行濁淚,流了下來。

  他看向了身旁眼角垂淚,溫婉微笑的傀儡姬,眼中升起了惱怒和悔恨。

  “一生蹉跎,皆傀儡誤之!孤老至此,仍要受這寒涼之苦。無用,不如焚之取暖!”

  “老丈!”

  眼看著老翁拿起那帶著火苗的枯枝,一把扔向了腳下紅毯上的傀儡姬,路人驚得跳了起來。

  他想去阻攔,但卻最終慢了一步。

  那傀儡姬的盛裝遇火便燃,只幾息的功夫,便泛起了紅彤彤的火光!

  “不要!臥槽!”

  “老哥別激動,那是你老婆啊!”

  “你媽的,自己活的失敗,為什么要遷怒于手辦啊?!”

  “氣哭了我艸,你不要了我可以接盤,別燒啊!”

  隨著那大火自臺上升騰而起,臺下的肥宅們,炸了!

  可也就是這時,忽然之間臺上老翁的怒罵,年輕路人撲火的動作一下子停下——舞臺上的時間,仿佛凝滯住了。

  展臺上響起了一陣婉轉的音樂前奏。

  在所有人的驚奇之中,臺上那自始至終都保持著一個姿勢的的傀儡姬,輕輕的動了。

  她一分為二;一個還保持著垂肩低頭,宛若無骨的姿勢。另一個則是帶著晶瑩的淚光,緩緩的走到了老翁的面前。

  看著那身著襤褸,雙手還保持著投擲火把姿勢的老翁,她輕輕的抬起了手。

  “嘲笑誰恃美揚威,沒了心如何相配。

  盤鈴聲清脆,帷幕間燈火幽微。

  我和你,最天生一對。”

  委婉的獨白唱誦之中,那一雙白皙到剔透的手掌,輕輕的撫摸在了老翁蒼老的臉上。

  看著傀儡姬的靈脫體而出,肥宅們的目光中漸漸攢起了淚花。

  “沒了你才算原罪,沒了心才好相配。

  你襤褸我彩繪,并肩行過山與水。

  你憔悴,我替你明媚。”

  宛若對情人訴說衷腸般,傀儡姬溫柔的看著老翁那張悲涼扭曲的臉龐,輕輕的將插著花簪流蘇的頭,靠在了老翁的肩膀。

  “是你吻開筆墨,染我眼角珠淚,演離合相遇悲喜為誰。

  他們迂回誤會,我卻只由你支配,問世間哪有更完美?”

  隨著背景音樂間奏走到盡頭,那二層舞臺上已經被大火吞噬的傀儡,隨著蒸騰的火光,也機械的抬起了頭!

  伴隨著她水袖輕輕飛舞,一陣婉轉而深情的戲腔,便在嗶站的展臺上如穿云箭般的傳了出來;

  “蘭花指捻紅塵似水,三尺紅臺萬事如歌催。

  唱別久悲不成悲,十分紅處竟成灰。

  愿誰記得誰,最好的年歲......”

  “臥槽!”

  隨著那戲腔一起,臺下早已被劇情牽動的宅男宅女們,瞬間淚眼滂沱。

  “美炸了啊尼瑪!”

  “怎么會有這么狠心的人,把這么美的老婆給燒了哇!”

  “看著沙雕毀老婆,我不應該是該放聲大笑嗎?為毛我特么哭了啊!”

  “他媽的,我還以為信爺直面觀眾能夠收斂一些,我低估了他的膨脹!信爺,下臺了你別走,看我賜你一泡珍藏了二十四年的童子尿!”

  臺上。

  那傀儡姬的靈魅依然靠在老翁的肩膀,不同于剛才的木訥,她此時便就像一個即將和摯愛分離的戀人般,臉上滿是眷戀不舍。

  被火光照映得無比晶瑩的淚光,已經打濕了老翁的肩頭。

  “你一牽我舞如飛,你一引我懂進退。

  苦樂都跟隨,舉手投足不違背。

  將謙卑,溫柔成絕對。

  你錯我不肯對,你懵懂我蒙昧,心火怎甘心揚湯止沸。

  你枯我不曾萎,你倦我也不敢累,用什么暖你一千歲?”

  下層舞臺,傀儡的本體也已經舞動如飛!

  “風雪依稀秋白發尾,燈火葳蕤,揉皺你眼眉。

  假如你舍一滴淚,假如老去我能陪。

  煙波里成灰,也去得...完,美。”

  隨著最后一句戲腔唱盡,臺上的時間恢復了流動。

  看著站在自己面前,嫵媚溫婉,滿臉淚水無聲的訴說著不舍的靈魅,老翁和過路人怔住了。

  在老翁的驚詫中,靈魅凄婉一笑,盈盈拜下。

  隨即,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腳下重新變得木訥的傀儡姬,也終于被火光完全吞噬。

  大火著了很久很久。

  直到臺上亮起了魚肚白,那團紅色的火焰才將將熄滅。

  望著空蕩蕩的破廟中隨風散盡的灰燼,老翁緩緩的蹲了下去。

  他捂住了蒼老的臉龐。

  一陣撕心裂肺的哭泣,從他的指縫中響徹在了寂靜的展館之中。

  “暖矣。”

  最后一簇灰燼隨著風劃過了他的肩頭,就像是告別時那輕輕拂過的手。

  “孤矣!”

  凄厲的嚎哭,響徹在了1號展館,蕩起了陣陣的回聲。

  展館中所有人,包括游客和其他展館被人群吸引過來看熱鬧的工作人員,都覺得那一聲嚎哭如同一柄尖刀般扎進了自己的心臟。

  心痛宛如刀割!

  一片沉靜之中,舞臺上的天地終于大亮。

  咯吱,咯吱,咯吱。

  真正孑然一身了的老翁,在茫茫的天地間孤魂一樣走遠了。

  破廟里,看著他漸漸化作天地間一點的年輕路人,默默的掏出了毛筆和手札。

  “余少能視鬼,嘗于雪夜野寺逢一提傀儡翁,鶴發襤褸,唯持一木偶制作極精,宛如嬌女,繪珠淚盈睫,惹人見憐。

  時云彤雪狂,二人比肩向火,翁自述曰:少時好觀牽絲戲,耽于盤鈴傀儡之技,既年長,其志愈堅,遂以此為業,以物象人自得其樂。奈何漂泊終生,居無所行無侶,所伴唯一傀儡木偶。

  翁且言且泣,余溫言釋之,懇其奏盤鈴樂,作牽絲傀儡戲,演劇于三尺紅綿之上,度曲咿嚶,木偶顧盼神飛,雖妝繪悲容而婉媚絕倫。

  曲終,翁抱持木偶,稍作歡容,俄頃恨怒,曰:平生落魄,皆傀儡誤之,天寒,冬衣難置,一貧至此,不如焚。

  遂忿然投偶入火。吾止而未及,跌足嘆惋。

  忽見火中木偶婉轉而起,肅拜揖別,姿若生人,繪面淚痕宛然,一笑迸散,沒于篝焰。火至天明方熄。”

  隨著大屏幕上逐漸滾動的一行行行書走盡,年輕人收起了札筆,提起了包袱,向著茫茫的天地間走了出去。

  隨著他步伐遠去,舞臺上所有的燈光,漸漸暗去。

  《牽絲戲》,終。

  啪啪。

  隨著屏幕上緩緩浮現出的潑墨大字,現場,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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