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雜的病房里,李世信看著天花板上的白熾燈恍恍惚惚。
他還是不太敢相信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自己堂堂一個偶像練習生,竟然穿越到了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身上。而且看樣子這老頭似乎已經油盡燈枯,沒剩下多少日子了。
想到別人穿越都是富二代公子哥,再不濟也是個實際天才的表面廢柴,他心里邊兒就一陣委屈;沒坑過誰沒害過誰,怎么就被車撞了,還穿了個這么悲催的越?
腦子里疼得厲害。
屬于老人身體的記憶正在一點點的涌入到他的腦海之中。
從記事兒開始,一生中那些珍貴的點點滴滴,如快進了幾倍速的電影版迅速的播放;
兒時的友情,成年后的愛情,那土里土氣但是卻格外熱鬧的婚禮,參加工作時話劇團舞臺下的掌聲,困難時期好友之間的相扶相攜…兩個小生命的呱呱墜地,妻子撒手人寰時不舍的眼淚,含辛茹苦的拉扯著兩孩子長大成人成家立業,一晃幾十年過去了…
而且從前些年女兒出國發展之后,跟自己不對付的兒子漸行漸遠。
慢慢的,生活中只剩下無窮無盡的孤獨。
書法,畫畫,聽戲,下棋......那些老年人才玩兒的玩應兒,無法彌補兒子越來越冷漠的面孔給他帶來的心酸。
“哪個是李世信家屬?”
這時,一個聲音將回憶打斷。
“大夫,我們就是。”
哦,這是兒子兒媳的聲音。
“你父親的情況很不樂觀。雖然現在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是從CT上看他后頸動脈的血栓很嚴重,需要馬上處理。”
“大夫,這個怎么處理?”
“這種情況只能做動脈支架了,國產的五萬六一支,進口的八萬四一支,你父親這樣的情況至少要四支。鑒于你父親已經六十五周歲而且血管彈性很差,我們不推薦用國產的。但進口的就涉及到一個費用的問題,醫保是不給報銷的,你們給你父親買了商業保險吧?”
“沒......”
“這么貴啊?不做能行嗎?那啥,我們倒不是差錢。就是覺得我爸這么大歲數了,再動這么大的手術,萬一有個好歹的不是?”
“我說你們就這么做兒女的啊?不做支架你爸隨時可能有生命危險,你們自己看著辦吧。真是…”
重重的關門聲后,病房中響起了一陣竊竊私語。
“四個支架三十多萬,還不算手術費住院費呢。這要是全下來,還不得四五十萬啊?”
“這么大歲數了,得了這個病還做支架折騰個什么呀?保守治療,走到哪步算哪步吧。爸手里一共也沒多少存款,要是按照這醫院給的治療方案,還不得都折騰進去?唉?不然你給你妹妹打電話,讓她從國外匯錢過來給你爸治病吧!”
“你傻吧!爸現在住的那個老房子馬上要拆遷,值一百七八十萬呢!爸有病這事兒,絕對不能告訴她!”
“對對對,還是你想的周到,等房子過了戶之后再告訴她。”
畜生啊。
你爹一把屎一把尿,又當爹又當媽的把你個王八蛋拉扯成人。現在人還沒死呢,就急著惦記房子的事兒了。
謀財害命!
躺在病床上,已經完全融合了老人記憶的李世信心里翻騰著。
他覺得就算是老爺子現在還活著,估計也氣暴斃了。
老伴死的早,老人對這個兒子太慣著了。殊不知,慣子如殺子。
“扶…扶我起來。”
李世信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哎呦,爸你醒了?”
“爸,你感覺怎么樣。您昨晚上您突然犯病,接到鄰居電話之后我們可嚇壞了!”
面對假惺惺的噓寒問暖,李世信擺了擺手:“把剛才那個大夫叫過來。”
不大一會,大夫回來了。
年輕的女醫生蹲在床邊,握住了他的手:“老爺子,您找我?”
“我要立遺囑。”李世信喘著大氣,淡淡說到。
“爸,您要立遺囑找外人干嘛呀!我們這就帶著紙筆呢啊!”兒媳婦嚷嚷了一句。
“不用你管。”李世信沒看這個心思不正的女人,而是深深的看了身邊的女醫生一眼。
看著他意味深長的眼神,女醫生從白大褂的口袋中拿出了紙筆。
“老爺子您說,我給你記。”
“我正式決定,名下的房產在我死后…”說到這里,李世信掃了眼床邊滿臉期盼的兒子兒媳。
“全都捐給野生動物保護救助基金會。”他最后說到。
“動物保護基金會?”
“爸!你這是要干什么!”
見到這一番景象,兒子兒媳慌了。
“干什么?呵,老子就是把房子給阿貓阿狗,也不留給你們這兩個人面獸心的畜生!”
用盡全身的力氣,李世信吼了一嗓子。
兒子兒媳臉上一陣青黑。
“爸,最后叫你一聲爸。既然你什么都不打算給我留,那咱們父子從此以后恩斷義絕。你是死是活,跟我可沒關系了!”
看著兒子臉色鐵黑的跟自己斷絕關系,李世信擺了擺手,閉上了眼睛。
“老子也不稀罕,滾。”
長長的出了口惡氣,李世信重新在病床上躺好。
他估摸著,接下來應該是沒人管自己了。
等死或許是唯一的出路。
不過想想也好,反正這一次穿越也特么挺失敗。不管怎么說,臨死前還替這老爺子出了口氣兒,算是…沒白來這么一遭吧。
身體仿佛是在回應這他的不甘,一種濃濃的遺憾,瞬間充斥了他的腦海。
“這一生,不甘心吶!”
他仿佛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吶喊。
就在這時候,李世信腦子里傳來一聲類似于公交車老年卡一般的清響。
看著那類似老年機一般的操作界面,李世信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