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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二章 以蚊算金蓮

  ‘師兄之前干啥去了,怎么這么累的感覺,都沒跟人家說幾句話。’

  前往棋牌室的小路上,靈娥抱著空了的玉質托盤,駕云貼地飛行,略微鼓起的嘴角帶著少許不滿。

  棋牌室中,熊伶俐正跟混沌鐘大姐頭‘模擬仙生’,側旁還擺著大批二人可游玩的物件。

  靈娥剛湊近,鐘靈就嗤的一笑。

  “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師兄要休息,唉…”

  靈娥輕輕嘆了口氣,這才想起收起托盤,意興闌珊地坐在矮桌旁,兩只小手揣在矮桌的桌簾下,小臉貼在了矮桌那暖玉做就的桌面上。

  叮您的兄值余額已不足。

  鐘靈笑了笑,搖著手中的木盒,淡然道:“不是讓你主動點,幫你師兄沐浴洗個澡什么的。

  你呀,連哄男人都不會。”

  “哼!”

  靈娥翻著白眼,甩頭看向了另一方,精心梳理的發髻輕輕抖動。

  “我跟師兄才不像是你想的那樣。”

  鐘靈頓時笑瞇了眼,一旁熊伶俐做了個小鬼臉,一幅自己很懂的模樣。

  鐘靈道:“娥,你師兄確實該疲累,畢竟之前那次出去是去跟圣人較量,此前出去倒是不知道是做什么。”

  “圣人?”靈娥頓時緊張了起來。

  “被你師兄和趙公明聯手殺了。”

  靈娥瞬間松了口氣,又蔫蔫地趴在矮桌上。

  今日之娥,完全打不起精神。

  “怎么是這反應?”鐘靈滿是不解,“雖然我口吻很平淡,但這可是洪荒大事!六圣成五圣啦!”

  靈娥:“哇,好厲害…其實師兄沒事就好。”

  鐘靈氣的翻了個白眼,“你真該多出去逛逛,天天就知道師兄師兄,以后日子還長,你不覺得單調了嗎?”

  “嘿嘿嘿。”

  靈娥瞇眼輕笑著,突然想到了什么,瞪著鐘靈:“可是鐘姐,師兄不是發過誓不用你嗎?為啥你跟著出去了?”

  “他沒用我呀,”混沌鐘鐘靈哼道,“我是自己過去的,半點你師兄的法力都沒沾。

  看西方教圣人不順眼,就想著跟他們作對怎么了?

  咱看趙公明和金靈順眼,就想在他們頭頂偶然停幾下,幫忙擋一擋攻勢、傳一傳火,天道又能奈我何?

  嗯哼?”

  靈娥:…

  師兄關于天道誓言的各種附加條款,果然是深謀遠慮,相當有必要。

  嗯,大婚誓言也該起草了,整他個三萬字!

  “不過,”鐘靈表情變得肅穆了些,“稍后你不要亂走,就在小瓊峰上,我帶你逃命的時候方便點。

  如今天地間,五圣徹底失去了對天道的制約,雖然你師兄有點誰都看不懂的底牌,但終究是抗不過天道的。

  天道對他只是有所忌憚,并非畏懼。”

  靈娥立刻正經了起來,捏著小下巴思索一陣,輕聲道:“其實我有個問題一直沒想明白,天道不是可以無窮推演嗎?

  為什么任由師兄修行到了這般地步,從沒壓制過師兄,或者提前給師兄安排些災禍?”

  “這個我怎么知道?”

  鐘靈仔細想了想,又仔細想了想,瞧了眼丹房方向。

  “這事我還真調查過,在小瓊峰的時候,抽空向前看了看,我就發現…

  你師兄他門都不出!

  他能有個毛線災禍!

  天道啥都不問,直接劈最強圣人的小弟子嗎?

  現在我都快分不清哪個是他本體,哪個是他紙道人,這要是哪天他突然掀桌子,喊個小瓊峰變身,我一點都不驚訝。”

  靈娥妙目圓瞪:“鐘姐你這都能看到?師兄最后一次改造小瓊峰的時候,明明是遮蔽天機的!”

  “嗯?”鐘靈頭一歪。

  靈娥秀眉一皺,感覺自己好像多說了點什么,心虛地把額頭抵在桌面上,假裝睡了過去。

  丹房前,李長壽嘴角露出幾分輕笑,并未多聽那邊女仙和女寶物的打鬧。

  他此時什么也不愿多想,只是盡可能地發散著自己的思維,讓自己沉浸在這片天地間,感受著大道與大道的交相輝映。

  嘴邊哼起了少許輕快的曲調,李長壽試圖讓自己放松下來,不要太過緊張。

  勞逸結合嘛。

  雖然正一步步逼近生死存亡的關頭,但自己還是有幾分把握的。

  此時那七成指的是勝算,并非活命的概率。

  若非后者先抵達了九成八,李長壽也不會去多考慮伐天之事。

  無論想做成什么事,首先要保證自己活著,這才是穩教的精髓。

  嗡——

  一縷蚊聲飄過那少了大半峰頭的靈山,在半山腰一處蒙著層層光亮的洞府前,文凈現出身形。

  看此時的文凈道人,身上的紅裙摻雜了金縷絲,原本就頗為美艷的臉蛋,此時因額頭那金色的點絳,更增幾分圣潔之意。

  她抬手輕輕晃著薄薄的寬袖,洞府前,那兩名化作人形的鴻蒙兇獸立刻向前行禮。

  “大統領,您回來…”

  “喊什么大統領!要稱第一副教主!”

  文凈輕輕皺眉,瞧了眼這兩道身影,輕哼一聲,緩步入內。

  “交代給你們的事,都做成了?”

  “成了,成了,”這兩名兇獸高手恭敬地答著,左邊臉上寫著巴結,右邊臉上寫著阿諛。

  文凈點頭,淡然道:

  “回自己洞府修行吧,這功勞我自給你們記上。

  切記,如今咱們西方教正是蟄伏之時,除卻我交給你們之事,莫要多做、莫要多傷半個凡人。

  只待時機到了,咱們西方教自有崛起之機。”

  兩兇獸動作整齊地拱手抱拳,齊聲道:“天道輪回,大興西方!”

  “去吧。”

  “是!”

  這兩頭兇獸化作流光迅速消失在了靈山腳下,文凈道人輕哼了聲,邁步入了洞府門。

  關閉層層大陣之后,文凈道人總算能松口氣。

  隨手一招,身上薄裙朝衣架飛去,趁空氣一不留神,已是入了那靈泉水池中,舒舒服服地趴在水中。

  蚊子習性,蚊子習性。

  “唉…”

  真的,自己距離西方教一把手只剩接引圣人一個阻礙!

  星君大人是不是把她給忘了?

  是她去海神廟去的少了,還是她纖腰不夠細了,難不成當年選擇了大妃,就注定要被二妃給拋棄了。

  起碼告訴她該做點什么呀!

  哪怕是去偷襲圣人,那也該給自己一個準信了吧?

  曾經,文凈覺得自己身上的任務,是給海神大人通風報信;

  結果被海神大人教訓了一頓,暗示她有更重要的任務。

  文凈覺得十分興奮,除卻是投靠了人教、抱住了天地間最強圣人的腳指外,還有一種‘終于有人慧眼識英才’的自豪感。

  到后來,文凈覺得,自己的任務應該是在關鍵時刻背刺西方教某弟子;

  結果西方教被水神大人忽忽悠悠就瘸了,先是被砸了幾次山門,破了圣人面皮的神話,又被截教仙直接覆滅了大半個西方教,只留下了斷壁殘垣、老弱病殘。

  文凈那時覺得很恐慌,因為自己剩下的唯一任務,就是在關鍵時刻偷襲圣人。

  可現在,圣人都死了!

  人教到底要她這個女王大人干點啥!

  難不成是這般…

  ‘長庚,在西方教安插個暗棋,關鍵時刻再用。’

  ‘是,老師,那具體是什么關鍵時刻要用呢?’

  ‘那就是很關鍵的時刻再用。’

  “噗,咳,咳咳!”

  文凈道人捂著胸口一陣咳嗽。

  能不能給個痛快!

  早點做完早點逃命,去找自己大妃,含羞帶怯地問一句:

  ‘玄都大哥,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然后等來那一句:‘怎么會呢?你來的正是時候。’

  “呵呵,”文凈道人翻身坐在水池中,瞇眼笑個不停。

  不過,她確實該考慮考慮,自己最開始時,被星君大人賦予了什么使命。

  文凈隱隱有所預感,自己不只是某個事件中重要一環這般簡單,星君大人一直藏著她這枚棋子不動,很可能是有比殺圣更恐怖的計劃。

  甚至,有可能是、是…是…

  算了,想不出來,這已是超出她認知的范圍了。

  與其這般想著,倒不如去問問星君大人。

  西方教二圣人被斬,讓本已愁云慘淡的靈山,變得無比垂喪。

  靈山弟子甚至不愿走出自己修行之地,那些從三千世界逃回來的高手,有些已經借口外出歷練,不準備再回來。

  原本是天地間第四大教的靈山,現如今…還是天地間第四大教。

  可早已是今非昔比。

  尤其是,此次大圣人回來后,第一時間喊自己過去聽訓,大圣人目中的頹然感、無力感、悲涼感,讓她看的觸目驚心。

  大圣人已將靈山上下的統籌、運營之事,盡數托付給了她這個第一副教主。

  如果自己暗中操作一番,很容易就讓西方教分崩離析,樹倒猢猻散。

  ‘看來,有必要去跟二妃好好談談了。’

  文凈心底仔細思量了一陣,就在水池中盤腿打坐,無比警惕地感受著身周一切變化,憑借自身神通,控制一只血蚊,飄去了南海安水城海神廟后堂。

  真·老地方。

  那血蚊進入太極圖道韻籠罩之地,化作一名清秀少女,身著翠綠羅裙款款入內。

  李長壽一縷傳聲入耳,紙道人自后堂圣人筆墨側旁飄出,化作了青年道者,坐在了圈椅中。

  “何事?”

  文凈道人邁著蓮步向前,柔聲道:“奴家拜見星君大人,并未有其他大事,只是特來恭賀大人報仇雪恨,立下不世之威名。”

  李長壽略微皺眉,似乎有些不滿,言道:“只是為了此事?

  如今正是你必須靜心潛伏的時刻,若是露出半點紕漏,前功盡棄、后悔莫及!”

  文凈道人道心不由得輕顫了下,不敢多說,只是低頭行禮,解釋道:

  “大人您莫怪,實在是屬下心底惶恐,不知該如何自處,方才來求大人給屬下指點迷津。

  大人!

  您、您就把屬下到底要做何事,對屬下明說了吧!

  您都已斬了那第六圣人,屬下此時已總領西方教教務,內外都要屬下來處置,這當真不知該如何潛伏下去!

  屬下真的,迷茫了。”

  李長壽:…

  行吧,此時差不多也到了時機。

  萬一局勢朝著自己推演的第三到第十二種可能性延展,自己還真有必要,提前告訴文凈道人該何時出手、具體該做什么。

  李長壽緩聲道:“文凈,這些年辛苦你了。”

  文凈道人身子不由得有些顫栗。

  這話聽起來,怎么有點要被解決掉的味道?

  又聽李長壽溫聲說著:

  “我知你這些年隱忍的辛苦,但時機確實并未到來,而你也是無比關鍵。”

  李長壽招來太極圖,將文凈道人籠罩其中。

  “文凈,我信任你,并非是出于你立下天道誓言、或是我抓住什么把柄的信任你。

  我心底并沒有把你當做外人,你也知道,家師太清圣人,已是允許了你與我師兄之事。

  當然,我師兄現在具體還不清楚,但這不重要。

  人教需要你做的事,是一件關系重大、且影響無比深遠的大事,這并非是斬殺圣人與否那般簡單,而是教義、理念、大道的一場博弈。

  你可知,上古就有說法,西方必然大興?”

  文凈道人目中滿是亮光,柔聲道:“謝星君大人信任,屬下自是知道。”

  實際上,心底一陣抓狂。

  ‘切!明明現在西方教已經一蹶不振,自己又不傻肯定選擇跟人教一條路走到黑,這才把這些說給本女王大人聽!

  人教,心都黑!

  不過,嘖嘖,本女王也是。’

  李長壽笑道:“不要在心里亂說話。”

  文凈悚然一驚,低頭閉眼,連連告罪。

  李長壽嘴角撇了撇,倒也是蒙對了。

  文凈這家伙的內心戲一向可以的。

  李長壽緩聲道:“此前截教滅西方教九成實力,其實符合了天道對西方教磨礪的預期,天道遵循的是規矩,就是‘欲降大任,先承其重’。

  西方教后續其實還有復興的機會,這關系到天道、西方,是自上古就開始的一場算計。

  我,就奉命破此局。

  文凈,我需要你做的事其實很簡單。

  只要你聽到消息,說南贍部洲之中,人皇崩、闡截決戰,而西方教大圣人要外出,你就向前問一句,可是去相助闡教。

  若大圣人回答了你,或是說是,你自行想辦法應付過去,祝他此行順利之類的都可。

  這時,就需你算準時機,待大圣人挪不開身,去找那西方教鎮教十二品金蓮…”

  文凈道人不由得屏息凝神,聽著李長壽口中說出那幾個字:

  “毀了它。”

  文凈道人愣愣地站在原地,很快就松了口氣。

  “就這樣嗎?”

  “嗯,就這樣。”

  “那您早說呀,為什么不早說,”文凈道人小聲道,“之前屬下就負責鎮守金蓮這塊了,還要給金蓮擦花瓣、每日上香之類的。”

  李長壽:…

  “咳,主要是時機,我自是相信你有接近金蓮的實力。

  時機很重要,你必須卡在今后那次大圣人外出時,我料定,他會在大戰中用神幢接來大批截教弟子,入他們西方教。

  這是他們大興的基礎。

  卡在這個關鍵節點,讓他們的金蓮崩潰掉。

  截教此前面對的窘境,他們西方教也要再面對一次,后面老師與我的算計,也就好施展了。

  你,明白了嗎?”

  “嗯,嗯!”

  文凈道人笑顏如花,“您早說,屬下心底踏實多了呢。”

  “此事無比重要,到時自會保你平安無事,”李長壽道,“但這個秘密,你就算是在之前身隕,也莫要暴露出去。

  若讓大圣人將金蓮戴在身上,那我就只能想辦法,再斬一次圣。”

  文凈笑容瞬間僵住,低頭稱是,身形化作一抔血沙消散。

  李長壽坐在那思索了一陣,身形遁入大地。

  果然,實力強了,說話就是硬氣。

  那朵金蓮其實奪過來也不錯…罷了,穩妥起見,直接毀了就是,到時讓蚊子多吸幾口,弄成四品的殘缺先天靈寶,對稱才有美感嘛。

  西方教如此作惡多端、蠱惑人族,還想欲揚先抑、先磨后興?

  丫sei啦蕾!

大熊貓文學    我師兄實在太穩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