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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五章 末日錦囊·進階版

  很遺憾。

  這個結果,總體來說,十分遺憾。

  李長壽都已做好了九成七的準備,要在今日將闡教與西方教掀起對立,但西方教圣人始終不現身,他也無法將矛盾徹底激化。

  闡教大師兄趕來,自然也沒了后續。

  不過就此開始,楊戩與闡教應當不會再離著太近,受闡教影響也不會太大。

  這已是達到了李長壽此前的期望。

  東木公宣旨完,楊戩看了眼靈山,冷哼一聲,駕云朝西天門飛去。

  眾闡教仙各自離去,廣成子臨走時與李長壽對視一眼;

  前者目光頗為復雜,李長壽的目光盡是坦然。

  廣成子并未多說什么,與李長壽互做道揖,帶著袖子中的太乙真人,轉身離去。

  李長壽眨眨眼,總感覺剛才太乙真人的話還缺了一點精髓,前面鋪墊了一陣,沒點出重點…

  倒也是挺好奇的。

  闡教面對截教必然是弱勢方,這還是人教與天庭保持絕對中立的前提下。

  他們不未雨綢繆,在西方教留下一點后路,大劫真正降臨時,確實會陷入絕對被動。

  大劫就是這般大劫,要死足夠的高手,要有兩教弟子去填天庭正神空缺。

  對此,李長壽客觀上理解,主觀上不認可,情感上不表態。

  他只能盡量保持中立,才可做好主劫之職。

  道祖那日留他開小灶,實際點明的意思,就是讓他李長壽跳出人、闡、截三教,站在更廣闊的道門、天地、生靈、大劫這個層次。

  怎么感覺,道祖對自己,有點自己對楊戩的味道。

  錯覺吧。

  應該是錯覺。

  李長壽心底嘆了口氣,在闡教仙人尚未消失在視界邊緣時,對著靈山做了個道揖,轉身跳到金鵬背上,追向了眾天兵天將。

  楊戩并未進天庭。

  他飛到西天門前,就在西天門前盤腿打坐,恢復道軀損耗、吸納第二滴祖巫精血之力,感悟天眼之威。

  見此狀,東木公猶豫一陣,還是駕云向前。

  木公本想向前對楊戩提一句,他該去凌霄殿中謝恩,也該去通明殿中報個名號。

  但他還未開口,就聽到了李長壽傳聲,言說楊戩之事算是特例。

  今日楊戩砸了靈山、揚了名聲,最后又接下了天庭封賞,本身就已為天庭增了不少威望,算是立下功勞。

  東木公略作思索,對著楊戩拱拱手,笑道:

  “清源妙道真君,可否與我言說一二。

  我為天庭木公,云華仙子當年入天庭諸多事,皆是經我之手操辦。”

  楊戩睜開雙眼,起身對東木公拱拱手,目中帶著幾分疑問。

  “木公有何指教?”

  東木公溫聲道:“你今日名揚洪荒,今后前途不可限量,當真是為你娘親爭了一口氣。

  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

  但凡有為難之處,還請務必對貧道言明…”

  言說中,東木公傳聲道:“你莫怪長庚這般安排你,實際上長庚為你之事東奔西走,百年不安。

  長庚就是這性子,萬事求穩,能不出現變數就要全力避免變數,這才把你修行路一手包辦。

  但他真沒圖謀你什么,也沒利用你做什么…當然,他確實在這件事上,想用你的怒火,去給闡教和西方教增加一些縫隙。

  這也不能怪長庚,西方教確實做事不地道,當年還意圖滲入天庭,借你母親算計玉帝陛下。”

  楊戩不由抿嘴皺眉,看著眼前這有點嘮叨的木公,又拱拱手,問:

  “可否請木公幫我問候母親一聲?”

  “你不如進去一趟,與你母親談一談。”

  東木公看向遠處飛來的數道身影,溫聲道:“我知你心底有火氣,此時能如此平靜,也足可證明你道心堅韌。

  唉,換做是老夫,若是被夾在大勢之間,從出生開始就被算計、安排,道心早就崩潰了。”

  楊戩:…

  “晚輩還是在此地等候。”

  木公道:“其實沒必要跟天庭鬧得太僵,以后大家同殿未臣,還望多多關照。”

  言說中,木公在袖中拿出一只寶囊。

  楊戩連忙推辭,但木公一句:

  “你今日若是能接走你娘親,莫非要你娘去住草屋?

  她可是天庭公主,玉帝陛下的妹妹,身份何等顯貴。

  這只是給云華的,并非是給你的,老夫當年也算看著云華仙子長大…

  唉,不多提了,我去稟告陛下,就說你心底有愧、不愿入天門,陛下也就順勢放了你母親。

  切記,眼下不是耍性子的時候,你剛剛那句聽調不聽宣,已是犯了大忌,長庚當真要有的頭疼了。”

  言罷,木公擺擺手,將寶囊塞到了楊戩手中,轉身朝西天門而去。

  看著母親長大?

  母親原本不是在凡塵中嗎?

  楊戩朝寶囊中看了眼,不禁皺眉。

  天庭…好富裕…

  正此時,側旁傳來幾聲大笑,卻是被廣成子放出的太乙,與玉鼎真人駕云而來,玉鼎身后還有那滿是激動的楊嬋。

  “哥!”

  楊嬋輕喚一聲,急急向前,楊戩那一直緊繃的面容,露出了稍顯虛弱的微笑。

  暫不提這對兄妹團聚,且說太乙真人、玉鼎真人主動尋去了李長壽面前,玉鼎真人對李長壽做了個道揖,李長壽還了半禮。

  玉鼎道:“辛苦了。”

  李長壽笑了笑,示意金鵬帶著化身入內,本體自袖中飛出,將頭頂的玄黃塔收回元神處。

  至于,為什么一直頂著玄黃塔…

  上輩子騎車都要帶安全帽,這輩子乘鳥總歸也要有點安全措施嘛。

  太乙真人嘆道:“大師兄還是不想跟西方教翻臉,唉。”

  “算不錯了,”李長壽傳聲道,“今日楊戩也打殺了一名西方教弟子,砸了西方教的山門,算是報了一半的仇。

  稍后再暗中造勢,落一落西方教威望,如此就可讓西方教名聲徹底崩掉。”

  順便,還能讓闡教與西方教聯手時,多一點‘臉面’上的顧忌。

  ——這話自是不能直接說出來的。

  玉鼎真人問:“云華仙子可能與他們兄妹團圓了?”

  “師兄莫急,我化身已去安排。”

  李長壽笑道:“不過這也要看云華仙子的意思。

  其實我覺得,云華仙子解了自身罪責,在天庭中安穩修行,能多撈些功德、年年蟠桃吃著,反倒是好過與兒女生活在一起。

  孩子大了,總歸是會有自己的想法。

  不過他們一家屢遭曲折,定也是要相聚一段時日…對了,太乙師兄,你此前還想說什么?”

  “啊,其實當時并沒有太多思路,今天的嘴也沒什么即將涌出某些話語的沖動。”

  太乙真人雙手習慣性地揣在袖中,嘴角撇了撇,意猶未盡。

  “貧道本來是想說,師祖曾言西方必將大興,怕是當時師祖的話,大家都沒聽清,師祖說的應該是必將大興土木。

  就只能這般了,唉,始終難以做到此前妙句偶得的狀態。”

  李長壽:…

  在袖中默默地掏出了一只特殊的法寶,遞給了玉鼎真人,叮囑道:“這個該用還是要用上。”

  玉鼎真人將此寶接過,發現竟是一顆湛藍色的寶珠,連接著兩條細長的長帶,其上流轉著五行之力,似是一件封禁類的法寶。

  玉鼎真人驚道:“這是老君煉制之寶?”

  “不錯,”李長壽面色凝重地點點頭,“能否避免三教因為某些不必要的小事開戰,就全仰仗師兄了。”

  “善,”玉鼎真人面露凝重之色,“為兄盡力。”

  太乙真人在旁眨眨眼,總感覺…

  他被針對了。

  與玉鼎真人和太乙閑聊幾句,化身也與木公一同進了凌霄寶殿。

  李長壽一心二用,本體頂著老神仙皮的模樣,到了楊戩面前。

  楊戩面露警惕,下意識將楊嬋護在身后,但好在沒直接握住三尖兩刃槍。

  李長壽將飄在楊戩身后的寶旗收回,放入袖中,笑道:“真君可有空閑,與我一同去地府六道輪回地走一遭?”

  楊戩略微皺眉,目中略有些抗拒。

  李長壽一句:“去看看你們父親。”

  楊戩立刻點頭答應了下來,帶著楊嬋就要前行。

  李長壽道:“讓玉鼎師兄將楊嬋送入天庭,先與云華仙子團聚吧,玉帝陛下已在擬旨赦免你母親之過。

  六道輪回盤乃是天道寶器,與洪荒隔絕,非常人可入。”

  楊戩猶豫一二,扭頭看向楊嬋,楊嬋頓時雙眼泛紅。

  她剛想開口說話,側旁飛來一束流光,一根手指精準地點在了楊嬋脖頸,熟練地用仙力托起了楊嬋。

  那手指之后,顯露出一張清秀的面容,正是靈珠子。

  “交給我,你放心!”

  楊戩不由露出幾分苦笑,低聲道:“靈珠師兄,你全都知?”

  “這個…”

  靈珠子不免有些尷尬,求救般的看向李長壽,后者輕笑兩聲,道一句:

  “走吧,早去早回,莫要讓你母親久等。”

  楊戩低頭一嘆,先去找師父和師伯行禮,也沒多敘話,就匆匆回返李長壽身側。

  李長壽在側旁凝成一朵白云,盤坐在角落,楊戩盤腿坐了上去,神情終究落寞。

  玉鼎真人與太乙真人的注視中,李長壽與楊戩隔著半丈間隔,駕云朝東海而去。

  雖從天地四面都可進入幽冥界,但東海無疑是最安穩,遭遇伏擊概率最低之地。

  李長壽此時用本體駕云自是風馳電掣,又有仙力籠罩在兩人身周,不聞風聲、不覺顛簸。

  沉默了半路,一直到東海之上。

  “是不是感覺很無力?”

  李長壽緩聲問。

  楊戩一怔,扭頭看向側旁,但鼻尖發出了一聲代表肯定的“嗯”。

  李長壽笑了笑,抬手在臉上滑過,恢復成了青年道者的模樣,白發在飄舞中漸漸染黑,又被一條發帶自行束縛。

  “若有得罪之處,還請多見諒,”李長壽道,“但天庭真的太需要一個能與大能爭鋒的后起之秀。

  這代表了天庭的希望,也代表了這天地的希望。

  由你自身經歷出發,你覺得,天地秩序與生靈所追求的自由之間,該如何調和?”

  楊戩微微皺眉,問:“天庭仙神都喜歡這般聊天,一言不合就考教旁人嗎?”

  “并不,”李長壽嘆道,“只是我想多了解你心底想法罷了。

  罷了,作為一點賠禮,給你些隱藏福利。”

  說話間,李長壽袖中飛出一顆顆留影球,漂浮在楊戩面前。

  楊戩仔細看了一陣,很快就被其內內容吸引,開始逐一查看。

  那是某天帝下凡歷劫時,與命中擺脫不了的青梅竹馬,以及凡人準妹夫的書院日常。

  少年嬉笑怒罵,不知憂愁滋味。

  李長壽緩聲道:“陛下坐在那個位置上,就必須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能沖動、不能過于表達,甚至要時刻表現的神性更多一些。

  三界太大,天庭想要在三界建立起守護弱者的秩序,需要一個不會感情用事的天帝。”

  楊戩應了聲,沉浸在那些畫面中,久久不能回神。

  李長壽笑了笑,也沒多說,帶著楊戩一路疾飛,過幽冥、入酆都,順利抵達六道輪回盤之內。

  李長壽帶著楊戩向前,對大德后土見禮;

  大德后土引來已修補完全的楊天佑之魂魄,便與李長壽一同消失不見。

  暫不提楊戩與楊天佑父子之間再次相見的情形,大抵也只是相顧無言淚千行,一個跪下行禮,一個淚流滿面。

  且說李長壽被后土娘娘帶走,其實就在數百丈之外,隱藏起了行蹤。

  “楊戩倒是頗為適合八九玄功,不過這么短的歲月,就已到了這般層次,”大德后土柔聲道了句。

  李長壽在旁含笑點頭,言道:“他畢竟是大劫之子。”

  “那你呢?”

  后土娘娘眨眨眼,溫柔中帶了幾分俏,“你都已將我所創功法直接修行圓滿,這才過多久,也是讓人頗感臉上無光呢。”

  李長壽頓時尷尬的一笑,忙道:“全憑娘娘賜下的祖巫精血。”

  后土笑而不語,輕飄飄揭過話題。

  “紫霄宮中,老師可與你說了大劫之事?”

  “嗯,”李長壽點點頭,“倒也是有些棘手。”

  后土思索一二,似有些猶豫,但終究還是問了出來:“老師可說了盤古神殘存意志之事?”

  李長壽皺眉道:“娘娘也知此事?”

  “我離著天道頗近,自是能感應天道變化。”

  “那娘娘的意思是…”

  后土美麗的面容上滿是無奈,低聲喃喃道:“若是為天地生靈計必須抹除父神殘存的意志,也只能這般了。”

  李長壽不由暗自松了口氣。

  他還真怕后土娘娘請求自己護下那道意志化身。

  后土娘娘問:“七情她們近來如何?”

  “游戲人間,自是安然無恙,”李長壽笑道,“娘娘不必掛念,七情化身一直在商部落范圍內活動。

  待她們玩的膩煩了,我便帶她們去天庭修行。”

  “有勞你了。”

  “能為娘娘做些事,也是晚輩的福分了。”

  后土搖頭輕笑,注視著那邊楊戩與楊天佑的身影,似乎陷入了思索。

  讓李長壽頗感意外的是,楊戩并未多干涉楊天佑輪回之事,且并未問詢楊天佑轉世身之事。

  楊天佑終究已經逝去。

  在六道輪回盤中,送別父親魂魄,楊戩久跪不起,也不知是否流下了男兒淚。

  李長壽自是不會虧待楊天佑,讓閻君好生安排了他下輩子的福源福運。

  而下輩子是做凡人,還是修行,也由楊天佑自行決斷。

  讓李長壽感覺這家人有點奇怪的是,楊天佑又主動對閻君提出,隱藏他轉世的一切消息,與云華、楊戩、楊嬋斬斷了關聯。

  李長壽:…

  這家人,就很奇怪。

  六道輪回盤內,李長壽站在側旁等了半日,楊戩方才默默起身,低聲道:

  “師叔…多謝。”

  李長壽笑了笑,雖然更想聽到的稱呼是‘星君’這般。

  “起來走走吧,你我心平氣和談一談,”李長壽溫聲道,“其實我也很反感,總有人喊著這是為你好,擅自安排你我命途。

  也知,你對我的意見怕是萬年也不會消除。

  不過這些都沒什么,今天我與你好好聊聊天庭之事。”

  楊戩皺眉道:“天庭之事,具體與我何干?”

  “你以后就知道了,”李長壽在袖中拿出了一只被重重禁制包裹的錦囊,笑道,“可否替我保管此物?”

  楊戩面露凝重之色,注視了寶囊一陣,將寶囊接了過來。

  李長壽道:“莫要輕易示人,便是你母親、師父、妹妹,都不可讓他們知曉,也不要隨便打開。

  此物關系重大,里面也沒什么寶物,只是我的一些話,一些計策。

  假如有一日,我離開了這天地間,而天地、天庭遇到了難以化解的危難,或是你覺得,自己再次陷入此前被我一路掌控的絕望心境,其上的封禁會自行消散。

  那時,你可打開看一眼,里面有我留給你的錦囊妙計。”

  楊戩問:“為何要給我?”

  李長壽笑了笑,這笑容很輕淡,卻印入楊戩道心了。

  “因為我信你,因為你是楊戩。”

  楊戩默默握住那寶囊,將其貼身存放,對李長壽鄭重點點頭。

  “走吧,聊點其他的,”李長壽溫聲道了句,對楊戩做了個請的手勢。

  楊戩看了眼李長壽的側臉,目中少了些許敵對,多了幾分敬佩;

  兩人在這與三界隔絕之地暢聊時,李長壽那些關于秩序、關于生靈,關于強弱、關于均衡的道理,讓楊戩眼中的欽佩越發明顯。

  ‘或許,該重新認識下這位天庭權臣。’

  楊戩如此想著,與李長壽的間隙,不知不覺就被埋在了心底,暫時忽略。

  正所謂,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

  太白星君的忽悠,確實…防不勝防。

大熊貓文學    我師兄實在太穩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