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辣么大的護山大陣,就這么沒了?
他們在洪荒混了這么多年,也算是見多識廣,這般小陣仗!
還真沒見識過…
攻山大戰還沒開打,對面人跑光了、大陣沒了,就一個天庭水神顯露了下蹤跡,現在也沒了影。
一名年輕些的妖王憨憨地問了句:
“度仙門已人去山空,咱們還打個什么?懟山啊?”
“莫要中了水神的算計!他剛剛明顯是要離間咱們與…那位道友,此時更是想用這般反常陣仗,就是想嚇退咱們!
水神詭計多端,千萬不要上當!”
“度仙門門人弟子數千人,如何能這般輕易退走?
到底是誰,竟然走露了風聲!”
“時機稍瞬即逝,咱們還在這猶豫個什么!妖升山之魂可安否?吾妖族之憤可平否!”
那幾頭主事的老妖差點因此吵起來。
因小瓊峰上陣法太多,李長壽索性在丹房中點了一面云鏡,讓正下棋的靈娥與有琴玄雅,也能看到外面的情形;
又隨手招來蒲扇,在那輕輕擺動…
“師兄,”靈娥指著云鏡中的這些身影,有點小驚訝地問了句,“這些是什么妖呀,看著都好嚇人。”
有琴玄雅身為他們同期的首席弟子,也曾外出數次,稍微見多識廣,此時正用纖指捏著自己下巴,認真點評了句:
“書上說,妖族化形保留的本體特征越多,其兇性也就越強。”
靈娥跪坐在那,擺著身子對著云鏡左看右看,“這是來了多少妖族?”
“十萬有余,”李長壽閉著眼淡定地回了句。
“十!”
原本還對自家師兄無比信任的靈娥,此刻卻是禁不住抿著小嘴,“師兄,九成八?”
“不然?”
李長壽睜開眼反問一句,“你可是在質疑為兄的遁法?”
靈娥嘻嘻一笑,“這可不敢,師兄遁法無雙!跑路無敵!”
李長壽滿意地笑了笑,手中蒲扇一甩,地面在輕微顫動,周遭仙光閃爍,整個丹房開始緩緩下沉。
小瓊峰看似風平浪靜,暗地里各類大陣緩緩運轉,一處處陣基被漸漸點亮,五行靈力互生互增…
丹房徑直垂入山體,連接到了山體內的洞府上端;大葫蘆造型的丹房完美契在山體空隙中,所過之處的通路也被山石嚴密的填補住。
又聽隆隆作響,丹房周遭的書架緩緩翻轉,露出了背部所掛著的,那一只只云霧環繞的琉璃境。
李長壽蒲扇一揮,這些法寶琉璃鏡,將小瓊峰之外的‘十方之地’盡皆展露了出來。
即時同步、毫無死角,某種程度上達到了山人合一之地步!
洪荒高達,不遠矣。
看著這些花里胡哨的操作,靈娥倒是十分淡定,畢竟她見證了自家師兄的大部分改造工程。
有琴玄雅著實有些回不過神,愣了一陣,才忍不住問:“這些是什么?”
“陣法,禁制,融合了一些法術,”李長壽淡定地回了句,“記得不要對外提起。”
“嗯,長壽師兄放心,”有琴玄雅抿了抿薄唇,李長壽笑著應了聲。
她雖然處理人情世故時,總有出其不意之舉動,但守信這一條卻是值得信賴;
——畢竟此前已經數次立下了與保密有關的大道誓言。
靈娥有些緊張地喊了句:“師兄,他們來了!”
“嗯,”李長壽淡定地答應一聲,隨后閉上雙眼,喃喃道:“現在要做的是稍微拖延時間,這里的妖族不能全殺掉,還要留一部分妖族高手回去造勢。”
隨之,他心神落歸十幾只紙道人處,將仙豆兵分片管理。
只能說妖族不愧是妖族…
今日度仙一戰,李長壽準備了三套預備方案,已經做好了將度仙門山門摧毀大半的最壞打算。
但妖族干啥啥不行,給他省心第一名;
此時這群妖族既不退走,也不強攻,反倒是派了三成兵馬,連同少量高手,先行闖入山門范圍…
罷了,今日殺妖還在其次,隔空搞一波地藏才是正事。
李長壽心底下達簡單指令,十多個峰頭上的仙豆兵齊齊站起身來,持著大盾、長槍的‘天兵’一排排沖天而起,那些遠程仙兵已是拉弓催弦。
箭雨亂起,鼓聲如雷,眾妖嘶吼,天地染紅。
道道身影簌簌落下,那些實力強橫的妖王直接撲向了各處峰頭,李長壽的十多具天仙境紙道人外出迎戰,與妖兵剛短兵相接,就直接引爆自身!
三名實力偏弱的妖王被紙道人自爆直接撕碎,更有數名妖王遭受重創!
妖族老妖的怒吼聲傳遍各處:
“還是撒豆成兵!這些都是水神化身,他本體一定在此處!”
“哈哈哈哈!別亂找了。”
大笑聲在高空響起,一道身影在破天峰正上方的空中詭異現身,身著白袍、白發白須,頭頂更是有一座小塔滴溜溜的旋轉,撒落道道玄黃氣息。
他負手而立,手中拂塵換做一把金光閃閃的長劍,傲然立于空中,威壓天地各處。
“本神就在此地,爾等又奈我何?”
不少妖族高手直接紅了眼,幾頭老妖更是一陣咬牙切齒。
一童顏鶴發的老妖破口大罵:
“水神!你這殘酷無情、卑鄙無恥之徒!屠我妖族,毀我妖族氣運,我妖族此前可跟你有半點仇怨?”
李長壽嘴角一撇,淡然的嗓音傳遍天地各處:
“合著,上古時妖族近乎屠滅我人族,就不算仇怨了?”
“你人族已是天地主角,我族退居五洲縫隙,還不夠嗎?”
李長壽淡然道:“說這話之妖,你莫非是覺得,上古妖庭被我人族推翻,是你們妖族施舍給我人族之勝?
還是說,昔日妖皇隕落,是因面對人族良心發現,自刎而死?”
又有老妖怒吼:“人族不過趁我妖族與巫族大戰兩敗俱傷,何以言勇!”
“得了吧,”李長壽冷冷一笑,“昔日人族尚且弱小,只知繁衍而不知修行之法,早已鼎盛的妖族大肆屠戮人族,何以言勇?
人族香火不熄,奮發圖強,代代先賢挺身而出、探索天地大道,護衛人族周全!
你妖族不識天數、妄自尊大,既有惡因,便有惡果,人族以弱擊強,三皇五帝步步打牢根基,一力成就今日天地主角之位!
爾等不過上古敗犬,惡念不熄、善念難生,業障纏身、難以立足于天地,更是不忘坑害巫族,煉制滅人兇煞!
那日但凡去妖升山護衛那把滅人劍者,如何不當滅?
今日竟還敢來以此說事,在我人教仙宗中嚶嚶狂吠,簡直不知所謂、豈有此理!
都說妖族越老,臉皮越厚,爾等當真不愧妖族名宿,厚顏無恥之極!”
“你!”
那鶴發童顏的老妖面色漲紅,猛地噴出一口鮮血。
又老妖跳腳大罵:“水神!你一意孤行,意圖再次挑起兩族大戰,此間因果你當一力背負!”
“你們到現在還不明白,”李長壽淡然道:“妖為萬靈聚合之族,其內良莠不齊,毫無血脈根基!
就我個人而言,我從不覺得妖族是人族之敵。
大德大慈的圣人娘娘,同樣曾加入妖族;
那秉持愛與平等的青丘一族,同樣也是妖族的一支。
只有那些吃人、殺人,將生靈視為草芥,意圖操控、霸凌其他種族的邪惡生靈,以及那些為其助紂為虐者,無論是妖是人,才是全洪荒生靈之敵!
這般妖族,貧道能殺,定殺不饒!
這般生靈,天庭可清繳,自不會留下半點后患!”
李長壽話音落下,天地間一片靜寂,不少妖族眼底泛著少許狐疑的光芒。
少頃,終于有個一狗熊精嘀咕了句:“罵不過咋辦?”
“怎么感覺水神說的…好有道理。”
“不要聽他亂說!人族絕對容不下我們!”
一頭老妖大聲怒吼,數頭老妖更是急沖沖直撲高空中李長壽的身形!
“殺了水神,吾圣族還可大興!”
而后數十名妖王齊齊而動,施神通、扔出法寶,化作道道流光砸向李長壽的身形。
然而,玄黃氣息垂落,李長壽安然站在空中,任憑群妖轟擊,身形巍然不動。
甚至此前一直很亢奮的塔爺,此時也是興致缺缺,有些蔫了一般…
“弱啊…沒勁啊…沒吃飯啊這群家伙?”
“感覺被他們打,完全就是法寶界的恥辱啊。”
“小徒弟,快顯神通,滅了這些家伙吧。”
李長壽心底答應一聲,找準對方齊齊攻來的時機,揮手灑出了兩把漆黑的銀針。
這些銀針淬了毒,還是李長壽自曾經差點放倒西海龍王的劇毒中,提取凝練出的劇毒;而這些‘銀針’本身,就是專破護體仙光的珍貴‘烏仙石’做成。
看似只是隨手一擊,實際成本相當之高,而且很難重復使用。
不過效果當真不錯。
幾乎只是轉瞬之間,圍攻而來的半數大妖被銀針刺中。
大妖們本自不覺有什么威力,但剛運轉仙力,突然就是眼前一黑。
更有幾頭修為勉強天仙境的大妖,在空中緩緩化出本體,斃命氣絕,妖魂直接化作黑煙消散。
這一幕,讓群妖紛紛變了面色。
有老妖大吼一聲,招呼眾妖齊攻,無數妖影朝李長壽飛撲而來,不多時將李長壽團團圍住,神通法寶齊齊上陣。
但妖族剛剛合圍,道道雷光照亮天穹,將圍殺而來的眾妖直接擊潰!
各峰之上又有仙豆兵發難,原本在山門周遭的妖族此刻已是得令前攻,在度仙門內拉開了激戰的序幕。
李長壽頭頂玄黃塔,左沖右突,雷法、毒粉、三昧真炎隨意潑灑而出,成片成片的妖兵朝著地面跌落,摔砸在度仙門各處。
小瓊峰山體內,丹房中。
有琴玄雅和靈娥看著琉璃鏡中的畫面,此刻已是不知該說些什么。
看那老神仙如入無人之境橫殺各處,此刻甚至還有了一些她們上也行的錯覺。
有琴玄雅低聲道:“這位前輩是…”
靈娥嘀咕道:“天庭的吧,不知道呢。”
李長壽淡然道:“勿要小瞧了這些妖族,他們要覆滅咱們度仙門完全不費吹灰之力,此地那幾頭老妖,實力堪比人族稍弱些的大羅金仙。
之所以你們覺得能輕易應對,只是因頭頂的寶塔。
此塔名為天地玲瓏玄黃塔,乃圣人老爺賜下,幫我應對這些強敵。”
靈娥和有琴玄雅對視一眼,各自都有些無言以對。
“可是師兄,”靈娥小聲問,“外面那個,不是你的紙人嗎?”
“你倒是能認出,”李長壽笑道,“你二人從今日起,我此前給的玉符不要離身,萬一被人探聽了你們心神,我這跟腳可就直接暴露了。”
言至此處,李長壽話音一轉,正色道:
“今日讓你二人接觸這些,并非是為了給你們看個熱鬧。
靈娥,洪荒之兇險,今日你可窺見一斑?”
靈娥小臉滿是凝重,輕輕頷首。
“有琴師妹,”李長壽道,“今日所發生之事,望你記在心中,待你突破天仙境之后,若想斬妖除魔,讓你心底之正義感有處安放,我自會為你安排一條明路。”
有琴玄雅抱拳低頭,“玄雅定不負師兄期望!”
靈娥在旁弱弱地舉了下小手,“可是師兄…這般讓紙人頂著咱們人教的至寶,萬一被奪走怎么辦?”
李長壽啞然失笑,言道:“此寶為咱們人教太清老爺所有,便是其他圣人老爺出手也奪不去。
嗯?有高手來了,注意看各處,我將心神先回歸本體,與他們應對一二。”
言罷,李長壽手中蒲扇停下搖晃,閉目凝神,在此地沒了聲響。
有琴玄雅低聲問:“長壽師兄的本體在何處?”
“這個,倒是說不準,”靈娥嘀咕道,“不過通常而言,師兄都會在一個最為安全的地方…快看!”
靈娥輕呼一聲,有琴玄雅也是抬頭看去。這一看,不由有些提心吊膽。
一處琉璃鏡所顯,高空中出現一口旋渦,十數道流光自其中飛射而出,氣焰兇惡、威壓強烈!
西方教鴻蒙兇獸,已然來襲!
正與妖族眾高手激戰的李長壽,此刻卻是眼前一亮,只因沖來的這些鴻蒙兇獸中,隱藏著自己最為熟悉的氣息。
文凈道人的嗓音在李長壽耳中響起,卻是嬌媚的一笑,“大人當真英武,奴家看的心花亂綻。”
李長壽淡然道:“大法師說不定正看著。”
“雖然大人您英俊瀟灑,但奴家對您還是敬重更多一些。”
“別貧嘴了,按我所說行事,這次是不是地藏出手?”
“正是。”
言說中,十數名俊男美女加入戰團,卻是將眾妖喝退,各自掀起凌厲攻勢。
李長壽怡然不懼,仗著玄黃塔強悍,持劍對著十多人反攻,但此刻所表現出的實力不過金仙之境,對這些鴻蒙兇獸完全構不成半點威脅。
眾兇獸心神大定!
那幾頭老妖見狀,也在側旁祭起法寶、妖珠、神通,對李長壽狂轟濫炸。
于是,塔爺打了個哈欠,表示事情開始變得有意思了起來。
人影交錯、戰況越發膠著,激斗不過片刻,李長壽似已是力不能及…
紙道人仙力近乎耗盡。
幾頭兇獸將李長壽與玄黃塔強行控住,一道烏光自側旁飛射而來,卻是一只玉質的黑牛角,正正撞在玄黃塔上。
玄黃塔一晃,竟被打的向后挪移了半尺,李長壽半截身軀自玄黃氣息中脫離。
霎時間,數道流光對準李長壽暴露出的身軀激射,但一抹血光極快的劃過,那道倩影詭異地出現在了李長壽面前,一根纖指點出,瞬間戳在了李長壽肩頭。
眾兇獸眼前一亮,李長壽的身軀迅速干癟!
文凈道人到此時才現出完整真形,嘴角勾勒出嫵媚的笑意,鼻尖發出舒適地哼聲。
然而,文凈道人面色突然一變,身形急忙后閃,就見一滴青藍色的‘水’已經砸中她胸前肌膚。
這水滴突然膨脹,化作一頭十丈長的水蒼龍,蘊含浩瀚神威,將文凈道人直直砸飛了出去!
文凈道人眼底的幽怨一晃而過,身形在半空一閃再次隱遁。
看那玄黃塔下方!
干癟下去的‘李長壽’化作了一只皺巴巴的紙人,紙人此刻被火光吞沒,其內那顆‘金丹’飛回玄黃塔。
玄黃塔中走出一只小小的身影,這身影轉眼化作常人大小,依然是白須白發、與此前同樣的模樣;
但此刻渾身上下的威壓,比之前濃郁了何止十倍!
就聽水聲轟鳴,一張水圖在他身前緩緩鋪開,其上飛出一條條蒼龍,對著周遭咆哮嘶吼;
又有一方水藍色的幡旗在他背后飄揚,濃郁的神力為他加持了天地之威。
他左手握住水圖豎軸,右手高舉功德斬魔劍,須發飄舞間一聲大喝:
“天兵天將何在!包圍此地!莫要放走一妖!”
忽聽頭頂雷聲震動,不知何時已卷來了厚厚的烏云,這烏云之中又傳出無數人聲匯成的天雷:
“喏!”
一束束金光穿透烏云,漫天盡是天兵天將下沖的身形。
東面、南面突然傳來陣陣龍吟,數百條蒼龍急速飛來,背上竟還有一名名血氣滿溢的上古戰巫!
一老妖怒吼:“混賬,今日之局,就是那地藏與水神的算計!拿我族為他們填功德!”
“休要血口噴人!”
又有鴻蒙兇獸怒斥:“我等如何會跟天庭聯手!”
“今日之事,僅地藏知!不是他出賣我們又是誰?”
“你們自己行軍不慎暴露!”
“呵,”李長壽的冷笑聲傳遍天地之間,“看來,今日不能放你們半縷殘魂逃了。”
言說中,他腳下匯聚起一顆湛藍色的雷球,這雷球輕輕炸碎,炸出漫天閃電,照透整個天地!
雷遁!
李長壽鉆入雷光之中,漫天雷霆過處,劍光閃爍、水龍翻涌;
似化身千百、暴起發難,實則只是遁的太過迅疾,借雷而行!
轉眼間十數妖王受戮,兩頭鴻蒙兇獸遭了重創,李長壽身影自雷光中如意穿梭,眾兇獸、老妖盡無法捕捉他身形!
這就是,天庭文官的…
硬實力類小底牌。
與此同時,靈山角落,那青年道者閉目含笑,聽諦聽稟告度仙門戰局。
一切都隨他構想發生,妖族有再多死傷也是無妨…
此刻諦聽剛說到,文凈果斷出手襲殺水神,但水神棋高一著將文凈打傷,青年道者也是緩緩點頭。
“這個文凈立功心切,有些小聰明罷了,難堪大用。”
諦聽突然做側耳傾聽狀,聽了一陣,又低聲嘀咕道:
“主人,這次你麻煩大了。”
地藏不由微微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