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回事?
兜率宮后院的樹下,正閉目養神、夢中潛修的玄都大法師,緩緩睜開雙眼,眼底流露出少許無奈。
又被老師安排上了。
玄都大法師仔細推算,很快就弄明白發生了何事。
“難得,這次不用出手斗法,只是去幫長壽鎮個場子。”
玄都大法師輕笑了聲,再次閉上雙眼。
此事尚且是在三年之后,倒是不必著急過去,再睡…咳,再修行一陣吧。
數月之后;
金鰲島。
敖乙駕云離了自己與姜思兒修行的洞府,沿著金鰲島外圍飛了半圈,落在了一處桃花林邊緣。
他向前方做了個道揖,隨后便昂首挺胸,少年面容上帶著幾分笑意,喊道:
“敖乙求見金光師叔!”
“咦?”
桃花林中桃花轉,兩道倩影自內來。
這是兩名少女,一名身著淡黃短裙,一名身著火紅長裙,前者身形偏向于嬌小玲瓏,臉蛋可人、笑意盈盈,后者肌膚欺霜傲雪,長裙衣領若火焰一般,襯得她身段更顯纖秀。
敖乙心底回憶了下,認出了后者是誰,忙道:“敖乙拜見金光師叔,見過火靈師姐。”
火靈圣母輕聲問:“這是?”
金光圣母笑道:“這是烏云仙的弟子,東海龍宮二太子敖乙。”
“失禮了,”火靈圣母含笑點頭,對敖乙做了個道揖。
敖乙再次還禮,禮數上自然不能有什么差池。
金光圣母問道:“敖乙有什么要事?你可從未來過我這邊呢。”
“是這般,”敖乙笑道,“兩年后仲夏月初九,南海海神教要做一場海神大典,弟子也是海神教享香火之人。
我家教主哥哥想請截教仙人前去觀禮,本是想請趙公明師叔,但這般海神教之小事,勞煩趙公明師叔,未免小題大做。
故此,教主讓我來請金光師叔,看您是否有時間過去一趟。”
金光圣母笑道:“只是這般?那我答應了便是。
對了,火靈姐姐,你可要一同去?
那海神可不是一般人物,這次剛好與你引薦,他是人教中人,與咱們截教幾位大弟子交好,自身見識非凡,說話也很好聽哩!”
那火靈圣母溫婉一笑,柔聲道:“左右無事,我便陪師叔走這一趟吧。”
“叫我妹妹!師叔都喊老了許多!”
“好好好,妹妹。”
一旁敖乙眨眨眼,也知這兩位關系不錯,各論各的。
確定了兩位圣母會去,敖乙又說了詳細的日期和地址,就告辭駕云離開…
敖乙自然知曉,火靈圣母入門較早,更是截教首徒多寶道人的親傳弟子,理應算是截教三代的大師姐。
某種意義上來說,圣人親傳徒孫,比金光圣母這般二代非親傳弟子的分量,還要更重一些。
多了一位圣母前去觀禮,此事要立刻通知教主哥哥…
敖乙駕云回了自己在金鰲島的洞府,見自己夫人姜思兒還在熟睡,也就在床榻打坐,開始與教主神念交流…
片刻后。
“火靈圣母?”
小瓊峰地下密室中,李長壽沉吟幾聲,自覺問題不大。
截教這些圣母之中,火靈圣母和金光圣母排名自然是靠后一些,一個或是兩個前來,都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截教賓客已確定,龍族那邊前幾日也給了回信,黃龍真人是自己通知的…
‘觀禮團’也算大體定下了。
為了減少引來西方搗亂的可能,李長壽和敖乙對外公布的,就是‘海神教大典’,而非海神冊封大典。
借著這個由頭,海神教也可光明正大地,在安水城之南、南海之濱大興土木,建造一個巨大的會場…
屆時會有眾多凡人匯聚于此,見證這一重要時刻。
如今海神教已有正式廟宇二萬余座,信眾無算,能影響到南贍部洲西南部大片區域。
李長壽一個命令,所能調動的人力、物力,絕不容小覷。
李長壽這次,并沒有發動自己的教眾來做苦力,而是用海神教儲備的財物,聘請了大量的凡俗工匠。
以利驅使,這些工匠也是干勁十足,工程進展十分迅速。
這剛半年的功夫,大典會場已是初具雛形。
海神教本身的香火‘收入’十分可觀,除去維持海神教正常運轉,給眾神使、廟祝的賞賜,大部分財物都被李長壽安排人,散給了海神教范圍內的窮苦凡人。
他不需要這份‘財’支撐自己修行,如此也能了斷一部分香火功德的因果…
熊寨神使大部分都趕來了安水城,各自忙碌海神交代下的任務。
龍族常駐海神教的真龍護法也沒閑著,他們負責疏通水路、搞些水利設施,且保證這三年安水城風調雨順…
如此,天時、地利、人和齊備。
這場大典,就這般緊鑼密鼓、且有條不紊地籌備了起來。
李長壽自己更是沒閑著。
除去按時給靈娥講道,偶爾為有琴玄雅解惑,時不時逗一下小師叔之外,他暫停了煉丹、煉制陣基,全面備戰冊封大典!
成為天庭正神,是他仙生之中較為關鍵的一步。
跳出今后的封神大劫、賺到更多的天道功德、離著兜率宮更近、得天道老爺庇護。
而且…
他成為天庭正神之后,也就變相成了天道的手下,那金仙劫的時候天道給他放點水,不也合情合理?
玩笑,玩笑。
天道至公無私,并非什么生靈,也非簡單的天地意志,沒有什么后門可走。
要成金仙,還是要靠自身努力;
要摘長生道果,依然是要歷經磨難。
李長壽對此早有足夠的心理建設。
距離海神大典還有兩個月時,南海之濱都像是過節一般。
若從空中俯瞰,能見到許多凡人行走在路上,自發趕去安水城之南,為海神奉上一份香火。
大典會場,準備妥當;
一座高臺屹立于南海海岸,一大片土地被劃做了上百個區域,各處都增設了欄桿、阻攔物,防止凡人太多產生踩踏事件。
天庭方面,準備妥當;
東木公此時已經拿到了那份旨意,帶著數萬天兵就在南天門附近等候,只等五月初九的午時,閃亮登場。
這次,天兵出場方式,主要思路就是‘酷炫’,為此李長壽還設計了幾套不同的光效戰陣…
另外還有月老為首的天庭賀喜團,一群老神仙會下凡賀喜。
龍族這邊,準備大致穩妥;
四海龍宮觀禮團已是備齊,由四海龍宮四位太子領隊,匯聚龍族長老、護法等三百高手,以及數千仙蛟兵作為儀仗。
除卻四海龍王之外,眾龍盡皆不知,這次海神大典會發生何事。
而這次,也主要是表演給他們看。
其他觀禮賓客,也基本沒什么問題。
為何說‘基本’?
李長壽對這點,也有些無奈。
當日敖乙去請金光圣母時,火靈圣母也在旁,順便就一起請了。
可,后面不知是金光圣母主動請了旁人,還是火靈圣母對誰言說了此事,截教那邊,預計會有數十名仙人一同來湊熱鬧。
李長壽還真是低估了,兩位‘圣母’在截教的號召力。
尤其是對男仙的影響力!
關于這次大典的防衛工作,李長壽也是花了不少心思。
紙道人軍團已提前就位,各自攜帶大量仙豆。
熊寨神使也組成了兩個特殊的巡邏隊,當天負責維持周邊秩序,他們還在李長壽的指點下,搞了個‘偽·都天神煞小陣’,單純是為了嚇人。
就是之前李長壽所構想的,我來組成頭部系列。
這次大典能準備的,李長壽都已準備了。
但此時,李長壽心底,有兩件事依然拿不定主意。
其一,要不要請地府之人前來觀禮,借著這次機會,讓地府感受下浩蕩天威。
其二,自己的真身,要不要過去接受封賞。
第一個問題倒是不難解決。
自己此前在地府牛頭那邊埋下了伏筆,只需要一封邀請函、一名紙道人,就能大概率請來地府賓客。
李長壽之所以猶豫,是不想讓本來就已經有些糟亂的龍族之事,更加混亂。
思前想后、仔細斟酌,李長壽還是決定,去請地府之人前來觀禮。
畢竟在南海海神教的背景中,‘巫’也是不重要的組成部分,讓地府之人現身,可以讓龍族多幾分聯想。
順道,還能打開撈取地府功德的大門。
但第二個問題,關系到自己身家性命,李長壽已是糾結了兩年,始終無法下定決心。
本體出去一趟,沒有大法師護著,沒有那只小塔罩著…
毫無安全感!
可李長壽已有預感,天庭神位降下時,自己的本體必然會被天道鎖定。
到時,極易暴露跟腳!
而且天庭封賞,自己去用化身接,未免會給人一種怠慢天庭之感,這與此次大典的本意又相違背。
更何況,玉帝又是一位,能用自己化身暗戳戳監察眾天將的存在…
說不定就給他記小本本上了!
本體不去,確實不妥;
出門一趟,又有風險。
李長壽不斷思索解決之道,時間一天天在指尖劃過。
總算,在大典即將召開前的半個月,他一咬牙、一跺腳,終于決定,讓本體親自去接這個神位!
為了天庭的崛起,為了三界蒼生,他這次,實可謂…
甘冒奇險!
嗯,李長壽自己都差點被自己感動到了。
從原本的思維模式中跳出來,換一個思路,李長壽眼前豁然開朗,一條還算不錯的計策浮現在心頭。
以真亂假!
讓自己的本體,扮作自己的紙道人。
李長壽立刻著手開始布置,啟動了自己本體系紙道人的集大成之作——本體壹號!
只見,李長壽抬手在書桌上一掃,桌面多了一具兩尺長的紙道人。
這紙人有半尺厚,其上刻畫著密密麻麻地禁制、符紋,其內涌動著澎湃的天仙仙力。
在這紙道人背后,有一只小小的‘窗口’;
李長壽雙手掐弄法訣,窗口緩緩打開,其內是一個被禁制包裹的中空小洞。
施展化形術,化作了一只飛蟲,落在這窗口之中;
隨后‘負距離’操控這只紙道人站起身來,化作了南海海神固定的老神仙模樣…
本體躲在化身中,真真假假亂仙叢。
隨之,紙道人恢復成紙人,李長壽的本體又從紙人背后飛了出來,恢復真形。
他先施展縮骨法術,讓自己的身形化作了‘南海海神紙道人’一般大小,又給自己穿上了一身白色的寬袖長袍。
做完這些,李長壽坐在書桌后,取出了一面銅鏡,開始細細地為自己…易容化妝。
法術能被人看透,這般‘物理’易容卻是不怕…
本體最后呈現出的效果,便是這老神仙皮‘年輕’時的樣貌。
隨后,李長壽又給自己戴上了一只半面甲、施展了障眼法,這才用化形術化作小蟲,鉆回了紙道人體內。
不多時,李長壽的這具帶著本體的紙道人,自地下離開小瓊峰;
誰也沒驚動,悄然混出了度仙門的護山大陣,朝南海趕去…
海神冊封大典開始的前夜,李長壽本體,已秘密抵達南海海神教后堂,躲在紙道人體內,守在通天教主的畫作之下。
仙識掃過,大典之地點燃了數百堆篝火,數不清多少凡人在此地載歌載舞。
還有幾個時辰,各方賓客就會從四面八方而來…
‘唉,這般重要的時刻,自己身邊倒是缺了個能分享心情的好友。’
李長壽心底微微一嘆,倒也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好。
先忍受些許寂寞吧,今后自有大把的歲月逍…
“好你個海神!”
毫無征兆的,一聲滿是幽怨的笑罵聲,在后堂之外傳來。
李長壽一怔,還沒來得及站起身;
一位蓄著胡須的魁梧男人直接跳進了后堂,風風火火地走向前來,威風八面地叉腰昂首,笑罵道:
“說!
海神你是不是不把我趙公明當朋友!請了這么多我截教的仙人前來觀禮,卻獨獨漏了咱!
信不信,今天我躺你這海神廟里,就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