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勝男醒過來的時候下意識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還是高高隆起的,一下失望起來,“沒生下來?”
“沒有!”程立搖頭,一臉悲戚,“你知不知道你差一點死了,你的心臟都停跳了…”
“既然這樣為什么不直接把孩子取出來?我都說了我不在乎…”張勝男痛哭起來。
“你別激動,小心胎兒!”郭湘提醒了一句。
張勝男馬上停止了哭泣,只要是為孩子好的她馬上會去做。
“醫生,真的沒辦法嗎?”張勝男淚眼看向郭湘。
郭湘搖頭,“一開腹你的心臟就驟停了,就是剖腹產也要時間的,肚皮也有好幾層,還有子宮,你的心臟一停全身血液停止,孩子在肚子里也很危險,我們只能先救你。”
“本來孩子就只有六個月,再這么一折騰更難活,到時候你們兩個都活不下來怎么辦?我們也不敢冒這個險。”郭湘說道。
“那怎么辦?”張勝男的眼淚流了下來。
“讓孩子再長一長吧。”郭湘嘆口氣,如果真要犧牲母親的生命,那至少讓孩子長好一點,六個月能活的幾率也更小,七個月幾率就大得多了。
張勝男一想也是,反正自己都是要死的,不如讓孩子長大一點,下次手術的時候也就有把握一些。
“你現在心臟負荷已經太重了,我建議你就住院不要回去了,不然萬一心臟病發來不及急救,那孩子也保不住。”郭湘強調。
“好,醫生,都聽你的。”張勝男點頭,既然已經決定犧牲自己,反倒不怕了。
程立卻是一臉痛苦,想到剛才她差一點就死了,為什么她還是不怕?為什么一定要生下孩子呢?
他不明白。
他低估了一個女人做母親的心,那就是一種執念,如果不實現可能一輩子都會痛苦和后悔。
“你的情況我和婦產科與心外科的醫生再討論一下,看看有沒什么更好的辦法。”郭湘說道。
“謝謝醫生,讓你們費心了。”張勝男很感激。
郭湘便讓徐唯還有邢明過來會診,一起討論這個孕婦的病情。
“我看沒辦法,你們也看到了,一開腹她的心臟就支撐不住了,根本行不通…”邢明搖頭。
“是啊,孩子都還沒看到,子宮還沒切開,她的心臟一停我怕孩子就窒息了,太危險了,要不是搶救得及時,我看連孩子都保不住。”徐唯也搖頭。
以前在杭城醫院就是做接生或是普通剖腹產,郭湘說她這里主要接疑難病例,想不到還真是一來就遇到一個這么難的,根本沒辦法。
“孕婦自己說等孩子大一點,到時剖腹產就不用管她,保孩子…”郭湘說道。
“這不符合我們醫生救人的原則,我們的原則是保大人,大人重要,孩子沒生出來就還不能算是人…”徐唯說道。
“而且她丈夫也想保她,并不想要孩子。”邢明說道。
“可是她自己…”郭湘搖頭,同樣身為母親還是可以理解張勝男的想法,雖然她也不贊成,但可以理解。
其實在后世如果實在沒人簽字,女人是有權力自己簽字的,她自己承擔后果,她有生育的權力。
只不過一般醫院不敢讓產婦自己簽,怕萬一真出什么事兒,家屬鬧起來會說是醫院騙了產婦,是因為產婦生產情緒不穩定不了解情況亂簽的,到時就說不清楚了。
醫院一般不愿意承擔這種風險。
有些就是家屬簽了字,但一旦出事,他們還是會鬧,會說醫生沒做好,是醫生的失誤,總之就是很麻煩。
“要不然就引產算了,先救產婦。引產比剖腹產風險小一些,心臟負荷也沒那么大…”徐唯說道。
引產是先用藥物把胎兒殺死,然后給產婦打宮縮素,讓子宮收縮就可以把孩子生下來,這樣對產婦影響小一點。
“反正他丈夫是同意的。”徐唯說道。
“可是她自己…”郭湘也為難,要是張勝男知道孩子沒了,想不開跳樓自殺怎么辦?不是沒這種可能,到時一樣是兩個都活不了。
“唉,真是難啊…”邢明嘆氣,如果在以前醫院肯定是不收的,可是郭院長要收下,就不好把人再趕出去了。
郭湘也一直在想,就沒有什么兩全其美的辦法嗎?
可是想來想去真沒有,因為張勝男的心臟就是承受不住,而且她這心臟病又是十分復雜的,她懷著孩子不可能手術,孩子才六個月,也承受不了她做心臟手術。
“真的沒辦法,要么她死,要么孩子死,要么兩個都…”邢明沒有說下去。
“等孩子再大一點,肺部發育全一些,剖腹產的時候再快一點,孩子還是沒問題的,可是母親就要死…”徐唯搖頭。
母親要死?
郭湘的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大膽的想法。
“對呀,既然她都要死,不如我們早一點把她‘殺’死!”郭湘眼睛一亮。
“什么意思?”徐唯和邢明都看向郭湘,把產婦殺死是什么意思?
“產婦的心不是會停跳嗎?不等她停跳,我們就先把它弄停了,它就不會自己死掉…”
“…”邢明一頭霧水,心臟都弄停了那產婦不是還得死?
徐唯卻一下想到了,“你是說用體外循環機?用它代替心臟跳動,就不影響產婦的全身供血,孩子就可以正常剖出來了?”
“對,就是這個意思。”郭湘的臉上露出笑容。
后世一些心臟移植手術就是這樣的,有人心臟實在是差得做不了手術,只能接受心臟移植,如果僥幸能有人捐心臟,就要把壞的心臟摘下來,但是心一摘人不就會死嗎?
所以就要用到體外循環機,把人的主要大動脈接駁到體外循環機上,靠著這臺機器工作實現體內血液循環,心臟就可以摘下來。
然后接上好的心臟,把血管縫回去,心臟有了血液泵進,復跳了,心臟移植就成功了。
“我們醫院有體外循環機嗎?”邢明驚訝地問。
“有啊,我說過了,只要現在世界上有的機器我們醫院都有。”郭湘笑道。
如果這樣的話應該就沒問題了吧?
不過產婦的心臟他們是沒辦法了,現在這時期不要說心臟,就是肝腎移植都是非常少人捐贈的,更別說是心臟了。
“是個好辦法!”徐唯一拍巴掌,驚異地看著郭湘,現在真的相信她是全科醫生了,真的什么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