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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一章 行刺案

  山西路總算到了。

  從被窩里醒來的裴卿卿睜著惺忪的睡眼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而后打了個哈欠:“可以補些吃的了。”

  “沒睡飽便再睡會兒。”喬苒稍稍撫了撫她睡得亂糟糟的頭發道。

  前頭的白郅鈞同周世林正在交涉,這等時候她露面不露面就不重要了。只是…喬苒看向正對著他們這邊的周世林的臉色,不知道為什么瞧起來有些凝重。

  “先前原小姐他們就是在這里遇刺的。”寒暄客套了一番之后,周世林便開口了。

  這里遇刺?白郅鈞神情微怔:那不就是那位黎大人失蹤的地方?

  周世林嘆了口氣,又道:“我總怕再出什么事來。”也因著因為那個緣故,先前古將軍他們前來,他也提早出發了,只是沒想到,古將軍一行沒有在此地遭遇刺殺,卻在城中遇刺身亡。

  接連出事,卻無可奈何。

  這就是山西路目前遇到的困境。

  “事情三言兩語難以言明,”周世林道,“隨我進城一看便知。”

  業城是周世林帶兵駐扎的地方,也是此地方圓百里之內最大的城池。

  在入城之前,喬苒便沒有將業城同長安、金陵以及洛陽這等地方相比,畢竟比起這些地方的得天獨厚,業城所在的山西路三面環山,匪患猖獗,除之不盡。必定是不如這些地方的。

  可饒是有這樣的心理準備,進城之后,她還是驚到了。

  低矮的屋舍,面黃肌瘦的百姓,愁容滿面的商販,看來看去,竟是他們這些一路風塵仆仆而來的將士看起來最為精神了。

  這樣的業城,別說比起長安、金陵以及洛陽這些地方了,甚至比先前所見的被妖言惑眾蒙蔽的古通縣百姓,這里的百姓看起來過的還要辛苦。

  “怎么會這樣?”喬苒撩起車簾的一角看著周圍的百姓,幾乎沒有什么差異,其中但凡穿的要好些的,皆是過路手里拿著官碟的商隊中人。

  比起她的驚訝,裴卿卿的反應更是如同晴天霹靂:“這什么地方?不是方圓百里最大的城池嗎?這地方哪還有什么點心鋪子?”

  難道在山西路這些天她都要處于無糖可吃的境地之中了?裴卿卿只覺這一刻仿佛走入了人間地獄,人如霜打的茄子一般瞬間蔫了。

  這等時候,喬苒委實說不出什么安慰的話,只是嘆了口氣,道:“到行館再說吧!”

  山西路官員為他們安排所住的地方是山西路當地最大的行館,馬車在行館前停了下來,喬苒連帶著人已經蔫吧了的裴卿卿下了馬車。

  入目可見是四座四面而立的三層樓館。

  周世林指著面前四座東南西北四向的行館道:“北面的行館先前來的原小姐一行已經住下了,周某這個大老粗貪省些腳力,便住了東面,剩下西、南兩座行館不知幾位準備如何安排?”

  東面行館離大軍駐扎之地最近,周世林會挑這座行館住下也不稀奇。喬苒看了眼大軍駐扎之地后,對白郅鈞和隨同跟來的張解道:“大督護說的有理,兩位身負要任在身,離大軍近一些自然要方便一些。不若南面就由兩位住下吧,我和這個孩子住西館便好。”

  這樣的安排自然沒什么問題,可周世林卻沒有動,而是看向她欲言又止。

  這反應有些出人意料,喬苒打量了片刻周世林臉上的神情,才笑著開口道:“大督護,可是西館有什么問題?”

  問題?周世林苦笑了起來:“這么安排自是好的,只是西館…”他看著女孩子含笑的神情,終是張口說了出來。

  “古將軍他們遇刺就在西館。”

  原來是遇刺的地方。

  喬苒恍然,大抵是覺得她和裴卿卿兩個女孩子住在西館不大安全吧!這般一想,她便笑了,而后道:“大督護多慮了,不安全的不是地方,是人。”

  若是有人想要對他們動手,不管呆在哪個行館里都不安全,若是無人想要理會他們,便是住在大街上都安全的很。

  這話一出,周世林便噎住了,而后認真的打量了她一番。眼前這位喬大人,他是認識的。至于怎么認識的…周世林深吸了一口氣。

  幾個月前眼前這位喬大人還是個初入大理寺的混子,是的,混子。他幾乎是手把手的幫她解決了她入大理寺的第一個案子,當然,也是為了自己。這種舊事其實是不該再想的,畢竟陛下會將她派過來,應該不再是個混子了。

  可…周世林得知她要過來時還是嚇了一跳,縱使被告知過這位喬大人經過這幾個月的磨煉已經今時不同往日了,但還能變了個人不成?

  今日一見,確實變了個人。以至于讓他有些懷疑那時那位透著些許傻氣,他說什么便是什么的喬大人跟眼前這個是不是同一個了。

  當然,這話不能明說,周世林打了個哈哈,正要叫人帶他們過去,便聽女孩子再次開口了。

  “大督護,發生行刺之事之后,西館收拾過嗎?”

  這是自然的,周世林覺得可能方才她的聰明勁兒只是他一瞬間的錯覺,他沒好氣的說道:“你們畢竟是要過來住的,自是應該收拾的。”

  一旁的白郅鈞和張解倒沒什么反應,若一定要說有,那就是好整以暇的看著他們,似是對他與喬大人之間將要說的話很感興趣。

  眼前的女孩子笑了笑,那股子傻氣似乎一瞬間又不見了,她接著問道:“刺客抓到了嗎?”

  這些不都已經告訴他們了嗎?周世林記得這還是自己親手寫的,事無巨細,怎的又要他再提一遍?

  不過眼下那么多人在場,女孩子臉上的神情又不似在作弄他,他便咳了一聲,開口道:“沒有。”

  眼見眾人齊刷刷的看著他,他道:“其實抓是抓到了,只是刺客遲遲不肯認罪。”

  “不肯認罪便說明證據不是很充分,”喬苒說道,“那就不算抓到了。”

  這話說的…雖然負責此事的不是他,周世林還是覺得有些臉紅,不過因著面皮黝黑,倒是也看不出什么來。

  對眼前這位喬大人時而精明時而傻氣的模樣,他似乎已經開始適應了。罷了,就當她記性不好,他再說一遍吧!

  于是周世林將那日的事情再次重復了一遍。

  “古將軍一行入住的是西館,因著古將軍本人也是個好手,是以只在館外留了幾個人守著,屋里沒有留人。”

  “出事那一日,古將軍身邊沒有帶人,趙大人身邊有個小廝。入夜之后,整個西館里的雜役都被譴了了出來,因著古將軍與趙大人要商議事情,館內便沒有留別的人。”周世林說道,“館外守著的是我的人,為了保護古將軍與趙大人的安危,是以,那等時候,除了守在門口的護衛之外,便其余的四個便到古將軍房間所在那一側等候。”

  古將軍所住的是行館的二樓,一側臨窗,又是夜晚議事…喬苒目光微凝,“那么,大督護的人所謂的關注古將軍一行的動靜,應該是根據門窗上的人影決定的吧!”

  這話一出,周世林“嘶”了一聲,看著她心道:這喬大人又開始聰明了?

  不過這種心里腹誹的話是不能當著眾人的面說的,是以周世林點了點頭,道:“喬大人說的不錯,就是看著那三個人影。”他說著視線連帶著掃過一旁聽的專注的白郅鈞和張解,他都將事情的經過寫的如此詳細了,這幾個人倒是還想聽他當面再說一遍。

  罷了,嘴巴一張的事情,這真不是什么難事。至少嘴巴一張可比切身去做要容易的多了,似有的人來的倒是早,嘴巴倒是張了不知多少回了,事情到現在還是一籌莫展。

  “我的人,”周世林說著又追加了一句,伸出手指比劃了一下,“是四個人同時看到了遇刺的經過。”

  喬苒道:“大督護請說。”

  這態度倒是誠懇,他說話時也是盯著他的眼界,十分有禮的。周世林倒沒有不滿,只還是有些不習慣,畢竟當年她聽著他指揮辦事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的。

  一時真讓她分不清楚她是蠢還是聰明。

  當然,這樣的胡思亂想也不過一瞬而已,周世林咳了一聲,收了亂七八糟的想法,再次開口了:“那個小廝站在一旁,離趙大人有兩三步的距離。”周世林道。

  即便是心腹小廝,議事時可以不退,但還是需要離正經主子一段距離的。

  所以這個站位沒有什么問題。

  “趙大人同古將軍離的勁,面對面正在說話,事情便發生在一瞬之間,正說話的趙大人和古將軍突然之間抽搐了起來,而后同時嘔吐出了一些東西出來,緊接著就倒了下去,那小廝過去攙扶,大聲呼救,而后守在門口的護衛便沖了進來,在此過程中并沒有看到什么人,那邊留在房間樓下的護衛也未離開,自始至終他們也未看到有人出來過。”周世林說道,“總之,沒有任何人見到過什么刺客。”

  喬苒點了點頭,順著他的話應了一聲,等他繼續說下去。

  如果周世林當真認為沒有刺客的話也不會以刺客之名上奏了。

  “從事發到護衛沖入房中也不過幾息而已。”他說道,“趙大人和古將軍當場便死了。”他說著似是想到什么了一般,又追加了一句,“原小姐也救不了。”

  他對原小姐沒什么意見,畢竟還救了他外孫一命。可是這些時日,就連他這個大老粗都不得不承認,原小姐還是回去當個濟世救人的神醫好,有些事情真不太適合她來做。當然,陛下本也沒讓她做那些事情,還派了黎大人過來,只可惜黎大人到現在還音訊全無。就算人是死了,那日他們墜崖的地方都下過幾波人了,都沒撈到過他的尸體。有時,他都懷疑那位黎大人莫不是被魚給吃了,畢竟細皮嫩肉的,想來比他們這些大老粗要好吃得多。

  上頭的施壓叫他近日頭發都掉了不少,真怕這一行回京之后,頂著一頭稀毛瘌痢頭,可要被同僚笑死了。

  喬苒道:“如此的話,那當時在場的只有那小廝一個,他應該看到了事情的全部經過。”

  周世林聽她這么說,當即發出了一聲冷笑:“因為他就是真正的刺客!”

  喬苒聽的一陣愕然,抬眼看向一旁只聽不曾說話的白郅鈞和張解,那兩人也露出了一瞬間的驚訝之色。

  當然,問話這種事還是要由她來問的。于是喬苒道:“可有證據?”

  周世林道:“從那小廝隨身攜帶的官諜戶籍文書可以發現他出自潮州,離山西路不遠。”

  嗯,這倒勉強也能算。喬苒想到途徑古通縣分流的潮州鱷溪,沒有打斷周世林的話,示意他繼續說。

  “所以,此人不是與山西路這些悍匪有交集便有可能本就是山西路附近生人,通過篡改戶籍入了潮州戶籍,以希望同山西路摘除開來。”

  雖說有些離奇,但也有這個可能。喬苒沉默了一刻,眼見周世林準備繼續說下去,她忙開口道:“大督護,查行刺案這種事是由你來做的嗎?”

  周世林看了她一眼,心道果然她也沒忘記入大理寺的第一個案子啊!不過,幫人查案這種事他才懶得管,畢竟,這次的事又不是事關他的閨女。

  他一個帶兵打仗的粗人動這些腦子做什么?查的好不說他好,查錯了,輕則罵他狗拿耗子多管閑事,重則涉及誣陷之罪反倒給那些盯著他的文官落下話柄。

  為官多年,周世林早已構建出了一套完整的屬于他自己的樸素的為官之道。粗中有細,倒也走的安穩。

  “自然不是,”周世林道,“是交由陛下派來的幾位大人來做,不過這一次遇刺的就是幾位大人,那便只能交給沒被遇刺的來做了。”

  陛下前后統共派了四個過來,古將軍、趙大人死了,最慘的還是黎大人,連山西路都沒邁進一步就墜崖了,所以剩下的是哪一個,不消說,大家便已知道了。

  原小姐啊!

  喬苒哦了一聲,沒有提原嬌嬌的名字,讓周世林繼續說下去。

  周世林道:“所以,他有行刺的動機。更漏洞百出的是他說看到刺客了。”

  自始至終,不管是守在外頭看著幾人影子的護衛,還是門外不過幾息沖進來卻連個人影都沒看到的護衛,都沒看過刺客。

  “他在說謊。”周世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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