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只覺得喬正元此時臉上的神情變幻莫測,直到許久之后,他才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開口了:“這個…不…不容易吧!”他倒是想說“不可能”來著,但看女孩子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才及時換成了“不容易”。
進長安商會這件事,他從未想過一時之間就能完成,而是做好了長久的準備,短則三五年,長則七八年。
看她的樣子,一副準備用幾個月甚至更短一些,十天半個月的功夫就想做完這件事,這真是讓他連想都不敢想。
還真是膽大包天。
“所以,這生意成是不成?”女孩子看著他,催促他給個回答,“我做不到,于你也沒有多少損失;但若是成了,你便能盡早入得長安商會,往后有商會做庇護,尋常人也不敢來尋你車馬行的麻煩了。”
這是一本萬利還不虧的買賣,傻子才不答應呢!
喬正元想都未想便點了點頭:“好。”頓了頓,又有些欲言又止的看向她,“那武安郡王妃和側妃的事情…”
“我想想吧!”喬苒略略一沉思,開口道,“我也才查到這些,事發突然,還沒有準備。”
你還沒有準備就敢應下來?喬正元忍住想罵人的沖動:這誰給她的膽子?他想想這件事就不容易,偏她說的好似很容易就能解決一樣。
“這幾日你不要輕舉妄動,我會隨時過來找你的。”喬苒囑咐了他一句,站起來向外走去。
從喬正元那里回去的路上會經過和文館,喬苒本沒有同那些長安文人墨客結交的想法,畢竟作詩寫文什么的從來不是她的強項,她也不懂這個。
但今日,因著才提到過馮進才和周凱的事,以至于她經過和文館時,腳下不由的停了下來,在門外站了片刻,便徑直走了進去。
原本以為看到的會是文人墨客議論詩詞歌賦的情形,沒想到乍一進門,看到的卻是滿屋的紅綢,屋中兩個大紅燈籠,熱鬧喜慶的跟什么節日一般。
喬苒看的一怔,不由以為自己走錯了,再一次退回和文館門口,看向外頭長安城的街道,依舊人來人往,卻沒有看到什么掛燈籠慶賀的場景。
今日不是什么節日啊,這和文館怎么喜慶的跟過年一般?
喬苒有些意外,便在和文館中走動了起來。
因她一身伙計的打扮,正熱鬧討論的文人墨客一時半會兒倒也沒有誰來注意到她。
正中人最多的一桌猛地發出了一陣爆發似的叫好聲。
喬苒看了看四周,走到人群外頭,聽著里頭傳來的聲音。
一個文人正激動的說著:“我大楚將星黃大將軍生擒了匈奴單于之子,這難道不是一件值得慶賀之事?”
關乎大楚與匈奴,喬苒倒是有所耳聞,當年匈奴單于在還未登位之前還曾在長安做過質子,他長相酷似漢人,對漢人文化也頗為向往,以至于向往到待他一番手段登基之后,趁著內亂摔兵從邊疆攻入中原,意圖直指長安。
喜歡的話不是結交而是占有,這就是那位單于的想法。
當然,結果是以他不過暫時攻占了幾城,而后灰溜溜的退回匈奴而結束。
這位匈奴單于可不是什么什么慈父,兒子都一茬了,擒個單于之子其實也不算什么大事,所以除卻和文館這些擔憂國事的文人墨客之外,外頭的百姓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所以誰說盛世文官當道,武將讓路?這沒有武將在外頭戍守哪還有咱們大楚盛世?”
這一番話說的慷慨激昂,眾人連聲叫好。
“聽說陛下今日早朝之上還特意為滿朝的武將行賞,以固武將地位!”
在沒有自己摻和如文官武將之爭之前,站在外人的角度看事情總是最為客觀的。
這些和文館最好商討國事的文人墨客也是如此。
一個鼎盛的朝代是不會隨意堵住子民的嘴,不讓人發聲的,大楚便因此而強盛。
喬苒在一旁聽了片刻,默默地垂首走了出去,只是出去之后,她并沒有如先前那樣直往家走去,而是竟原路折返回了喬正元的車馬行。
見她走了還不到一個時辰,人又出現在他的眼前,喬正元著實嚇了一大跳:“你…你怎么…”
她怎么去而復返?不會是發生什么事了吧!喬正元見她一臉嚴肅之色,人也慌了起來,說話也結結巴巴的。
“自然是有事要與喬大老爺你說。”女孩子正色道。
喬正元盯著她看了片刻,揮退了一旁的管事招財,而后才道:“沒有旁人了,你說吧!”
朝堂上春風得意,可一回府,周世林便本能的皺起了眉頭。
幾個丫鬟小廝從他面前經過,瑟縮著身子,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這些天,府里一直如此。
有句話怎么說來著,祈福祈平安健康不過是一句話的事,素日里好好的,也沒有人會覺得這四個字有多重要,可一旦有人在這四個字上栽跟頭了,整個家里都仿佛蒙上了一層陰影。
侄子周凱還未醒來,本是他看好許久的后生,也是他老周家下一輩里最出色的兒郎,好端端的突然落了水,一個好好的人到現在還未醒來,甚至還有可能變成傻子,這可怎么辦啊?
老周家家風不錯,也沒有那么多彎彎繞繞,平素里對下人更是和善,是以以往回來的時候只有嫌府里鬧騰的份,這一下子,府里是徹底不鬧騰了,也讓他愈發的煩躁。
病了的侄子今兒早上才看過,沒有什么起色,至于所謂的求神醫,神醫眼下還在城外治那些天花病人,雖然死的不在少數,可只要還有一個活著,神醫就要幫忙治,這是陛下的命令,他哪能在這個時候舔著臉去請神醫?被人參一本可是要命的。
讓周凱落水的是馮進才,可一來偏偏馮進才的后頭有他那個郡王好女婿撐腰,二來馮進才自己也和周凱一個樣,不死不活的躺著。
真是讓人有氣也無處發去。
周世林背著手在院子里站了片刻,準備踱步再去看看他那可憐侄子,便在此時,一個下人急匆匆的跑進來稟報:“老爺,外頭來了一個人,脫了上本身,身上背了荊條說是來負荊請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