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外不遠處的十里亭驛站是離長安城最近的驛站,背靠京都,十里亭驛站自然也不是尋常小驛站所能比的。
分前后兩進的十里亭驛站,前庭也不過整潔干凈,可后庭設施卻可堪比得上一座上好的客棧了。
這并不奇怪。畢竟是權貴一抓一大把的長安城,從里頭走出來或者從別處趕回長安的權貴不計其數。
昨夜的十里亭驛站后庭便住滿了人,官諜詳細記錄了這一行人的行蹤,從金陵出,一路行官道直往長安。
估摸著今日不到午時就能進入長安城了。
這是一行歸客。
驛站的驛臣小心翼翼的將他們的官諜蓋上印戳放在了最明顯的位置,這個時辰,后院那些人已經起來了,想來不多久就要過來要官諜了。
“金陵,最近不管是從金陵回來的還是去金陵的都不少。”指揮雜役喂草料的小驛臣走了過來,撣了撣身上的草料,“這一大早,天還沒亮都過去兩撥人了。”
那些人也不是要在這十里亭歇息,而是在這里換了好馬,帶足了草料繼續上路,瞧著就是急趕路的樣子。
正在整理官諜的驛臣聞言有些驚訝的抬起頭來:“天還沒亮就到咱們這里了,這是半夜出的城啊!”
長安城大門每日開閉都有時辰,尋常人晚上可是進出不了長安城的。所以那兩撥人是連夜出了城?
當然長安城大門開閉都有時辰,只是那是對于尋常人來說的。厲害的權貴還是有法子半夜出城的。
只是那樣的權貴,便是在長安城里恐怕權勢也是頂尖的了。
“是啊!”撣草料的驛臣道,“催的急,換了咱們這里最快的馬就趕往金陵城了,也不知道金陵又生什么事了。”
前不久聽說代天巡視的蘇巡按就死在金陵城了,這件事就連遠與金陵相隔千里的長安城里都掀起了一陣不小的熱鬧。
眼下見這些人來去匆匆的樣子,難道又是死了什么人不成?
“是哪兩撥人?”
有人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兩個正在說話的驛臣抬起頭來,望了過去,見三個年輕公子從連接前后庭的天井處走了進來。
驛臣們嚇了一跳,忙過去見禮。
是昨夜留宿在驛站后庭的那些人,他們看過這些人的身份,自然知道這些人身份絕不一般。
謝、徐這兩個姓本就是長安城內尋常人惹不得的權貴,外加一個身份清高又特別的陰陽司天師,昨日他們護送著一個女子出現在驛站外時險些將他們嚇了一跳。
貴人啊!
“是哪兩撥人?”開口問的是那位姓徐的年輕公子。
驛臣忙回道:“第二撥倒是不大清楚,好似只是尋常的商戶,只是他們手里拿的是大理寺的牌子,第一撥的話…”
驛臣說著頓了頓,看向他們,似乎有些猶豫。
那個開口問的年輕公子與身邊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開口道:“說吧,我們只是問問。你們便是不說,查一下你們這里的往來記錄,應當也是查得到的。”
兩個驛臣聞言,嘆了口氣,道:“是秀王府的。”
這也是李氏皇族的宗室之一,同陛下走的很近,封地雖然有,但秀王一家上下都還在長安,并未回封地。
“承澤,解之,你們說秀王府和大理寺派人去金陵做什么?”徐和修聞言嘖了兩聲,“難不成又是什么案子?對了,咱們走之前,甄仕遠在查案子嗎?”
案子?
“似乎是在查一樁案子。”張解想了想道,“據我所知是一樁三十五年前的舊案。”
所以那時候她會去余杭。
“隔得越久越不好查,甄仕遠是查舊案查上癮了嗎?先是十年前的喬家舊案,這一回更早了,”徐和修失笑,“你知道是什么案子嗎?”
張解搖了搖頭,偏了偏頭看向從天井處走過來的人:“阿生來了。”
阿生抱著手臂走了過來,抬手抱拳施禮:“公子。”
徐和修望著他抱拳的動作,眼睛頓時一亮:“阿生,你看起來真是同以前沒什么差別了,這原小姐還真厲害啊!”
阿生笑了笑,反手做了幾下握拳又松開的動作,嘆道:“眼下還是使不上力。”
外表看上去倒是和尋常人沒什么兩樣了。
可他是個護衛,怎么能同普通人一樣?那還要他這個護衛做什么。
謝承澤在一旁問道:“原小姐怎么說?”
“她說會好的。”阿生笑了笑,道,“原小姐讓我不要急。”
若是治不好倒也罷了,他們做護衛的,既然選擇了這條路,便不會后悔,受傷什么的,從第一天到公子身邊他就知道了。治不好,他還會回到公子身邊,雖然不能再做個護衛,但總也能找些別的事可做。
可現在治得好,所以,他必須呆在原小姐身邊,直到治好為止。
“傷筋動骨都要一百天呢,更何況你又受這么重的傷,是沒有那么快的。”徐和修笑著說了一句,問他,“你過來可是原小姐有什么事要做?”
這一路上原小姐也沒有什么事。不過比起她來,那位原三爺更像是個麻煩。原本以為見過原小姐一回離開之后他便不會回來了,熟料過了兩天他突然飛鴿傳書原小姐讓大家等他,他們便在路上停了兩日。
趕過來之后,一問才知也沒什么大事,那位原三爺只是想同愛女一同赴京罷了。
這一路上這原三爺大事沒有,小事一堆一堆的麻煩的很,也不知道離開幾天做了什么,回來之后就罵金陵“鄉下地方不懂事”,罵黎家“沒眼力見”,看樣子是去黎家做了什么,結果碰了一鼻子的灰,回來就開始火了。
好在眼下快進城了,也不用繼續忍下去了。
阿生道:“原小姐說大家都起了便啟程吧!早些進城,先將原三爺送回家,便直入宮中。原三爺給大家添的麻煩,她做女兒的給大家賠不是了。”
這原三爺自己不怎么樣,這原小姐卻還是不錯的。
而此時被他們提及的金陵城里也是一片嘩然。
“真是看不出來,這老婦人看著不怎么樣,居然還是宗室中人?”
在方老夫人出聲后,眾人便愣住了,甄仕遠更是不敢置信,顯然任他與長安那邊往來密切,這件事還是他沒有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