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理由有很多。
黎兆說著,看向面前的喬大老爺:“所以,我這么做有我的理由,并不全然是為了喬小姐。”
黎大老爺皺著眉,沉思了片刻,正要說話,一道尖銳的聲音從門外響了起來。
“你騙人!”黎大小姐從門外走了進來,雙目哭的通紅,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你救那個掃把星…”
“她不是掃把星。”黎兆打斷了她的話,“你別忘了,這件事是府衙早有定論,兇手另有其人,同她沒有什么關系。”
“你還護著她?”黎大小姐氣的渾身發抖,“三郎,你敢說你救她不是為了私心?”
“大姐,我等現在在說正事,你怎的總惦記著這些小事?”大姐總是如此,他說到正事時,她總能要緊著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黎兆心中有些不悅。
這件事他已經解釋的很清楚了。
“不錯。”黎大老爺緩緩點了點頭,顯然認同了他的解釋,“三郎的前途才是最重要的,我方才也細想過了,左右又沒有聘書,空口一提,要揭過此事也容易的很,素問,你不要鬧了。”
“爹,你被他騙了!”黎大小姐氣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三郎,你敢發誓你對她沒有半點心思?那女人有什么好,你要好看的,以你的品貌什么好看的尋不到…”
“我為什么要以此為誓?”黎兆聲音加重了幾分,臉色也沉了下來,“大姐,我先前只是不提。你將我每一日見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都查的清清楚楚,到底要做什么?”
“你是我親弟弟,我做姐姐的關心你有何不可?”黎大小姐被他這一聲訓斥更是哭的梨花帶雨,滿腔的委屈無處發泄:“我是為了你好!”
聽到這一句,就連黎大老爺也忍不住咳了一聲,道:“素問,你管得委實太多了。”
這一點,作為男人的他忍不住要為三郎說上一句了,就連夫人將他每一日的行蹤都摸得清清楚楚,他都受不了,更何況是個阿姐?
男人將來總要娶妻生子的,素問也是要嫁人的,難道嫁了人還要眼睛時時刻刻盯著自家弟弟不成?
將心比心,哪個人愿意被人這么管著看著?又不是吃奶的娃娃!
“爹!”黎大老爺的質問似乎激起了黎大小姐的不滿,她怒道,“咱們三郎如此人才,那些個不三不四的女子自然要惦記,我當然要小心替三郎看著了。喏,你看今日那個喪門星不就…”
“啪——”案幾上的茶盞被人拂到了地上,落地開花。
正憤怒說話的黎大小姐仿佛被人一下子扼住了喉嚨,剩余的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
人有七情六欲,自然都有發脾氣的時候,發脾氣時,茶盞這等手邊順手也不怎么值錢的事物自然是最好的發泄口。
一個月之內,黎家被主子發脾氣摔碎的茶盞不知凡幾,這沒什么奇怪的。可今日,這只摔碎的茶盞是從三公子手里摔出來的。
他沒有如黎大老爺那般發怒,也沒有如黎大小姐那般哭喊委屈,更不是黎大夫人那樣的明贊實貶的將人說的一文不值。
他什么都沒說,扔了一只茶盞。
堂中立時便安靜了下來,外頭的文竹嚇的渾身發抖。
從來不生氣的三公子生氣了。
這個認知不僅讓外頭等候的奴仆驚懼不敢置信,更是嚇到了堂中的幾個主子。
黎大老爺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下意識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拍了兩下,手便一僵:他…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被自己的兒子嚇到了,更何況,今日兒子這火也不是沖他來的。
“三郎…”黎大老爺咳了咳,道,“沒事了,你先回去吧!”
黎兆朝他拱了拱手,轉身走了出去。
一陣靜默之后,抽噎聲響了起來。
“爹,你看三郎為了那個女子竟朝我發脾氣…”黎大小姐只覺得從來沒有這么委屈過,就是先前被裴家的人嘲笑,也只是哭了一場,而不是今日這般鈍痛席卷全身。
黎大老爺搖了搖頭,似乎有些頭疼:“他不是為了那個女子,你不懂。”有些道理,婦孺之輩就是不懂。
連他都不想解釋了,黎大老爺說這便大步走了出去。
“三郎心中自有主張,你便不要胡亂操心了。”
“我不懂?我亂操心?”黎大小姐喃喃著搖了搖頭,“不,明明是爹你不懂!”
從上一次茶話宴上見到女子開始,她便知道不是這樣的,才不是像三郎說的那樣。她的弟弟,她最引以為傲的弟弟,也是她今后最大的倚仗,今日為了一個女子,一個低賤到如污泥一般的女子朝她發火。
她討厭那個女子,她恨那個女子。怎么老天就這么不長眼呢?為什么那個喪門星被人綁了都能回來?為什么不干脆死在外頭?
“什么?未婚妻?”回去的路上,從紅豆忐忑的聲音中知曉了黎兆封河道尋人說出的緣由,喬苒忍不住嚇了一跳。
“空口無憑的東西,無媒無聘的,不必太過擔憂。”
喬苒還未說話,有人就已先她一步將她要說的話說了出來。
她看向一旁的張解,張解正朝她望來,笑了笑,道:“那張河道圖我會給交給他。”
喬苒聽的一陣驚訝:河道圖的價值張解不會不知道,放在誰手里都是大功一件。她雖然未必全然看得懂張解他們與那些京中官員之間的關系,但其中微妙還是看得出來的。
這份河道圖給了黎兆就相當于送到了那些京官的手里,喬苒忍不住問他:“你要不要再想想?”
她自己同利萬民的大功相比孰輕孰重一目了然啊!
“不用,他這一次封河道救人幫了大忙。”
這話一出,紅豆和喬書便忍不住點了點頭。
這次真的要多謝黎三公子了。
“雖然到底比我慢了一步,”張解又道,“但總是幫了忙的。”
正在點頭的紅豆和喬書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這話聽起來有些怪怪的。
先說黎三公子幫忙,又來了一句慢了一步,這到底算是幫上了還是沒幫上。
“河道圖這份功勞足以抵得上這個忙了。”張解說著看向喬苒,“不用再想了,我覺得正合適。”
這樣嗎?喬苒遲疑的看了他一眼。真不用再想想嗎?
這一眼,似乎倒讓張解沉默了下來,半晌之后又道:“黎家不適合你,這句話我不會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