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回答也能說得過去,畢竟百善孝為先,可一想到一大早黎三公子不見蹤影撇下滿院的客人結果是跑去為喬小姐做車夫了,在場中人臉色都有些微妙。黎大老爺和黎大夫人臉上的神情更是精彩,有如周斐一般看熱鬧的,還有與黎家交好帶著幾分同情安慰黎大夫人和黎大老爺的。畢竟黎家先前是寧可落人口舌也不愿與這位喬小姐扯上關系的,結果黎三公子這一下倒是好,將黎家長輩的心血攪的前功盡棄不說,竟還自己主動與她攀上關系了。
到底是長輩,心里再如何憤怒,還勉強記得這是人前,沒有拆了黎兆的臺。
黎大老爺板著臉,聲音干巴巴的響了起來:“不錯,確實如此。”
有黎兆這個人證在,喬苒和紅豆暫且沒有了嫌疑。
事發突然,衙門的仵作還未過來,是以誰也沒有去碰綠意的尸體,場面一時陷入了僵局,黎大老爺更是時不時的往這里看兩眼,那目光絕對算不上善意。喬苒恍若不覺,靜靜的站在一旁任他打量,看看又不會少塊肉,他愛看便看吧!
正在這時,有人帶著方秀婷過來了,喬苒見方秀婷臉色發白,臉上沒有半點血色的過來了,看樣子情況不大好。
“方二小姐醒了。”那帶著方秀婷過來的嬤嬤道了一聲。
方秀婷走了過來,還未來得及說話,便將目光死死的盯在了喬苒身上。
甄仕遠皺眉看了眼喬苒:這喬小姐還真是招人怨恨,若不是方二小姐方才那一句把她牽扯進來,也不必讓她多跑一趟,更沒有黎兆橫插一腳的事了。
“喬小姐主仆二人有黎三公子作證不曾離開過他眼前。”甄仕遠干咳了一聲,喚回了盯著喬苒的方秀婷,“方二小姐,此事同喬小姐無關,你這侍婢還與什么人接觸過?”
方秀婷臉色一僵,緩緩搖了搖頭:“不曾了。”
“如此說來,你這侍婢除了方二小姐之外,就不曾與旁人有過牽扯?”黎大老爺走了出來,目光轉向方秀婷。
對上黎大老爺隱隱帶著幾分慍怒的目光,方秀婷一愣:她再傻也聽的明白黎大老爺的話,分明是要將她拖下水。這…她不記得自己幾時得罪過黎家啊?黎大老爺怎的突然針對起她來了?
喬苒對黎大老爺突然發難并不意外,她眼下不能判定黎兆這個人的人品如何,但黎大老爺、黎大夫人他們看起來都同那位黎大小姐有幾分相似,柿子專挑軟的捏,眼下捏不得她,自然就欺負起了方秀婷。
若不是方秀婷開口,黎兆一早上去為喬苒做車夫的事還不會弄的如今人盡皆知的地步,黎大老爺既恨她身邊侍婢死的不是時候也不是地方,攪和了黎府的茶話宴,又恨黎兆的聲名如今被那姓喬的丫頭所拖累,這一切歸咎到底,如今也只能將火發到了方秀婷的身上。
喬苒在一旁站了片刻,頗有幾分百無聊賴的感覺:好端端的出個門,誰知道還惹上了這樣的事?這綠意怎么死了,到現在都沒有人說,她也不能問。這時候,她倒是有些想念張解了,若是張解在這里,她也可以偷偷問上一問。
自己被叫過來,有黎兆這個人證在,好似沒她什么事了,但甄仕遠不發話,她也不能走,便在一旁安安靜靜的站著,衙門的仵作趕過來總要耽擱一會兒,幾個金陵當地名門豪紳便圍著甄仕遠聊了起來。
“甄大人,蘇巡按這一死,那些大人們不知何時啟程?我們也好安排安排。”
“圣上命令未下之前,還不走。貪污案還沒有眉目,有一大筆贓款始終下落不明。”甄仕遠道,這些事情并不是秘密,他也不藏著掖著了,“想來還要再呆一段時日,諸位若是想設宴,直接遞帖子便是了。”會問他這些的,多半是存了就算拉攏不了,也不得罪那些京官的心思,他便開口直點了出來。
“死了人了,怎的還在談笑風生?”紅豆輕聲對她道,“這綠意真是有些可憐…”
“死的不過是一個方家的侍婢罷了,對他們來說當然不算什么。”喬苒嘆了口氣,“他們連方秀婷都不放在眼里,死一個侍婢又如何?若不是綠意死在眾目睽睽之下,若是方家不告官,甄大人都未必會理會。”
“小姐,那個方家二小姐看起來情況不大好啊!”紅豆探出半個腦袋,一雙眼睛滴溜溜的看向方秀婷,“臉白的厲害。”
“是啊,也不知道怎么了。”喬苒道,“許是主仆情深,見綠意突然死了,傷心難過吧!”
“都不見哭過。”紅豆嘀咕了一句,“奴婢可沒瞧出她哪里傷心了。”
“許是放心里了,所以瞧不見。”喬苒隨口應了一句。
正在此時,衙門的仵作總算趕過來了,黎府好端端的茶會宴死了人,消息傳到府衙時,正趕上衙門放飯,害的他們匆匆扒拉了兩口便出來了。
才一踏進死人的雅蘭苑,便察覺到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唐中元挺了挺背,還以為哪個暗戀他的小娘子呢,眼角余光向那道望來的目光回看過去,這一看險些嚇一跳:怎么又是她們?
喬小姐和那個興奮的朝他望來的蠢丫鬟這對主仆怎么回事啊?近日里真是什么地方鬧起來了或者死了人了,這一對主仆多半會在現場出現。上一回是喬家大老爺撒錢險些踩踏傷了人,這一回倒好,直接死了人。連他都有些懷疑這位喬小姐是不是真的像傳聞說的那樣“命格”與常人不同了。
衙門的仵作姓牛,過來先向甄仕遠施了禮,便蹲了下來,開始檢驗尸體。
“事發時那侍婢身旁也沒有旁人,就站在邊上,好端端的突然開始抽搐,而后從臺階上跌落了下來。”甄仕遠道,“不過兩三階的臺階,原本以為不過破個皮的小事,熟料那侍婢竟這么死了。”
“也想過會不會是隱疾,”有些毛病素日里看不出來,突然發作也有可能,尤其是那侍婢倒下之前還抽搐了幾下,說到這里時,牛仵作正巧把綠意的尸體翻了過來,一張七竅流血的臉出現在眾人面前。
才兩三階的臺階,怎么都摔不成七竅流血的樣子,最重要的是血呈墨黑色。
“似是中了毒。”甄仕遠道,“不似意外或者隱疾,是殺人的案子。”
案子都跑到他面前來了,不接怎么都說不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