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淮平時不注意那畫,看一眼就過,從七歲起,就很少進紀以寧的房間。
他第一次進去,當時還以為進了植物園,滿眼的綠色,從她房間里出來,感覺視力都提升了。
不過她的審美不錯,哪怕是滿眼的綠色,都能布置的很有美感,跟那些家具擺放,一點都不突兀。
但紀以寧這小鬼有個壞習慣,總喜歡把衣服內.衣內.褲往床上一堆,然后跑去洗澡。
紀淮敲了好幾次門,沒人應,不耐煩的進來,看到那一床的綠衣裳,和那淺綠的卡通小內.褲,整個人陷入了沉默。
他事后雖然沒說什么,但自那以后,就再沒輕易的進過紀以寧的房間。
就算找她有事,都是直接發信息,或是打電話,實在逼不得已,就讓傭人先進去,給她收拾完衣服,他再進。
連來京城,將那畫封裝,他都是讓傭人去封的,他頂多就是簽個單子,錢都不是他付的。
現在薄修夜問起,他哪知道。
想了想,直接撥了個電話給紀老頭,比起紀淮總嫌棄紀以寧,紀老爺子對紀以寧就顯得十分的上心,連紀以寧感個冒,他都要擔心好久。
想知道那畫到底畫的是什么,問他準沒錯。
沒多久,紀淮掛了電話,臉臭臭的,顯然又被紀老爺子罵不夠關心妹妹了,但好歹還是問到了,“老頭子說是向日葵。”
聽到這個答案,薄修夜呼吸猛的一頓,這次,沒再多說什么,將手機上小豆豆拍的那照片遞給紀淮:“是這幅?”
這大概是薄修夜這一生為數不多的緊張時刻。
如果…如果那畫家真的是他,那…
紀淮低頭掃了一眼,又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你都把這幅畫拍下來了,還來問我干什么?”
薄修夜腦袋“嗡”的一下,瞬間空白。
紀以寧將小豆豆給哄睡著了后,想了想,雖然她的基因無比強大,甚至干過了孩子她爸,但不能輕易放棄,說不定,日后還能掰回來呢?
于是,她上某寶,給小豆豆訂了幾本數學練習冊,想到糖糖,給他也訂了幾本語文的。
這才放下手機去洗澡。
紀以寧之前寫的那幾本都已經完結了,而且想到馬上要進組了,她就沒開新書,所以,這些日子,清閑的很,早早的就穿著睡衣,開著小臺燈,躺在床上了。
忽地,陽臺處傳來一聲聲響,緊接著,一個人影就翻了進來。
紀以寧:“…”
紀以寧正思考著,該跟普通女生一樣先尖叫再說,還是趁這個歹徒不注意,過去把他重新給扔下去時,那人就從敞開的落地窗進來了。
男人顯然沒想到,這么早的時間,她不在客廳,居然在房間,頓時愣住。
紀以寧也驚訝了:“哥?”片刻后,她頓了頓,看了一眼旁邊床上正熟睡跟豬一樣的小豆豆,雖然這小妞睡著后,打雷都叫不醒她,但紀以寧還是壓低了聲音:“你怎么從那進來了?”
紀以寧給過薄修夜紀家別墅的鑰匙,既然有鑰匙,不從前門進,反而翻墻,那就很古怪了。
薄修夜也看到了睡熟的小豆豆,頓了一下,跟著壓低了聲音,面不改色道:“鑰匙掉了,只好翻墻了。”
好吧…這理由勉強說的過去。
“那你找我有事嗎?”
薄修夜選在這個時候翻窗進來,就是想趁著紀以寧在客廳時,進房間來看看掛在墻上的那畫。
哪怕這么多的指向都說明,他可能就是那個紀以寧一直在找的那個畫家。
可男人心底還是有些不確定和不敢相信。
知道畫家是陸東城時,薄修夜很快就相信了,可偏偏輪到自己,他卻不敢輕易下判斷。
大概這四年,他太過堅信紀以寧討厭他,恨他,導致他現在發現,紀以寧可能這幾年,都沒忘記過他時,他狂喜的同時,又有點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會是他呢…
他原是想找紀以寧問個清楚,可知道真相后,一向清醒理智的腦子也變得一團混亂,不知為何,他就想來看看,那幅畫,似乎是想透過那幅畫,看到紀以寧對他的心意,然后,再慢慢的相信——
這幾年,紀以寧可能真的從沒忘記過他。
但沒想到,剛進來,就被逮住了。
房間里的燈被關了,就只留著紀以寧床頭的那盞小臺燈,燈光很微弱,但大概是怕小豆豆半夜醒來,想上廁所,沒燈會摔跤,所以,這燈光雖然微弱,但卻能將大半個室內照的清楚。
薄修夜一側頭,就看到了墻上的那畫。
然后,男人瞳眸微微一縮。
跟他幻想的一樣,紀以寧的床前確實有一幅畫,畫上有著向日葵,有著草地,有著湛藍的天際,一眼看去,就帶著股蓬勃向上的生命力。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當然。
如果這幅畫不是小豆豆畫的,男人可能會覺得更加美好。
薄修夜:“…”
他的畫呢?
怎么變成這小妞的了?!!
只見那面墻上,徒留一個掛釘,掛釘下,卻貼著小豆豆拿了96分的那張向日葵。
而那幅油畫,則不見蹤影。
紀以寧見他盯著小豆豆的那畫看了許久,手指縮了縮,咬了下唇。
還好。
今天她打掃衛生時,擔心把墻上的這幅畫弄臟,所以就把畫給收起來了。
而為了表揚小豆豆第一次畫畫,所以她就把小豆豆的畫給貼了上去。
紀以寧不是沒想跟薄修夜說這事,可一想到,當時在他面前百般嫌棄這畫,現在卻把這畫給一直保留著,搞得她好像一直在睹物思人,有多癡情似的。
難免就不太好意思。
“哥…”
紀以寧喊了他一聲,生怕他盯的久了,會看出來,小豆豆畫的,跟他之前送她的那幅畫一樣。
薄修夜轉頭,紀以寧大抵是心虛,眸光閃爍,不敢跟他對視,還輕咳了一聲。
她這個樣子,其實根本不用再多說什么了。。
男人眸光一閃,竟是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薄唇帶著微微笑意,既然確定了,他就不會再給她躲避的機會,慢悠悠地說:“這幅畫…好像有點眼熟,是我畫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