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滽見沈岐山蹙眉,索性正色道:“沈大人你有甚麼!第一件,貌難媲潘安,談吐粗俗;第二件,腹下一吊就是個擺件;第三件,嬌妾三五成群;第四件,方在樓下還將阿姐羞辱;第五件,最不值錢的便是這樣。”他頓了頓:“大人但得放過阿姐,救命之恩我蕭某日后定當涌泉相報。”
沈岐山待他言畢,勾起唇角:“要涌泉相報予我者甚多,不缺你一個。若不是貪你阿姐姿色,我何必多管閑事,如今救也救了,你縱把我貶入塵埃又怎地,你阿姐這塊天鵝肉、我沈岐山此趟吃定了。”灑灑起身欲離開,走至門前站住,蕭鳶房前繡海棠花的錦簾、鼓出起伏的曲線,他沉聲說給他她倆聽見:“做妾之事絕無回寰,再對我大不敬,即能把你弄出詔獄,亦能把你再丟回去。”
蕭鳶聽他狠話連連,氣得直咬牙。
他足靴由近及遠,再是一格格樓梯被踩踏,嘎吱嘎吱地,落腳很重像打樁般,帶著種故意示威的神氣。
似乎與燕靛霞簡單說了兩句,便是打開一扇門的聲音,鄰壁幾聲狗叫,漸又安靜下來。新八一m.x81zw
蕭鳶挑簾進房,走近滽哥兒床沿,拈掉褥子上的蠶豆,一面問:“你和他說甚麼呢?“
蕭鳶噗嗤笑出聲來,笑著笑著眼眶驀得發紅,垂頸只是擺弄掌心攥的帕子。
“阿姐你毋庸怕他。”蕭滽溫言安慰:“我輩金鱗豈非池中物,總有凌霄沖天時,到那時他還薄怠輕慢你,我定解你水火之困。”
蕭鳶心底流淌暖意,揩帕子蘸蘸眼角,說道:“聽你這句話兒,阿姐還有甚麼可怕的。”俯身替他掖掖被角:“睡罷!”去桌前吹滅了燈,月亮光灑進來落在地板上,一半黑蒙一半銀海,她便踩著銀海慢慢走了。
沈岐山從蕭鳶家出來,打朝陽大街粉子胡同過,忽聽有人叫他,勒住馬定睛看,竟遇著熟人,不是旁人,正是欽天監周希,他道:“難得遇見,來吃口酒再走。”
沈岐山正糟心,想想回去也無事,便翻身下馬來。鴇兒娘忙叫護院把他的馬牽進廄里吃草喂水,領著他倆進明間,坐在桌前,命丫鬟上酒席,朝周希笑道:“鳳姐正在試新裁的裳裙,爺稍坐,她馬上就來。”又朝沈岐山陪笑道:“上回同沈大人說我這里新得了個姐兒,就是個畫人兒也沒她風流嬌嫵,您今定要見見她。”忙命人去請。
酒席才擺大半,鳳姐過來,果然穿著簇新的柳葉青灑花裳裙,給他倆斟酒倒茶,再在周希身旁椅上坐了。
吃過三盞酒,就聽簾子響動,走進個十六七歲的姐兒,烏發松松挽個斜髻,抹得艷濃濃一張臉,嘴唇也紅膩膩的,穿身鸚哥綠的裳子,下著荼白魚紋裙,輕挪蓮步過來給沈岐山道萬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