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茶館很快便有了著落,對面盈門茶館的黃掌柜,愿意砸一百伍拾兩銀子、盤下這間店面。
蕭鳶心底嫌賣的便宜,還朝三暮四指著能有人出高價兒,但來者雖熙攘,卻看得多問得少,雷聲大雨點小。
倒底只不過是個百來口住民的小鎮子,沒誰敢開高價。
這般十數日后,她便同黃掌柜談妥先交銀換地契,再容些整理箱籠搬離的期限。
且說這日晨時,蕭鳶特尋了件纏枝牡丹銀紅衣裳,下著甜白鑲銀絲綾裙,耳上墜亮亮小金環兒,頭上插戴珠翠簪子,鵝蛋臉淡搽粉,再把唇涂上紅胭脂,打扮的很是嬌媚。
原不想與沈岐山再有瓜葛,交由蕭滽去與他斡旋,哪想被沈岐山一口回絕,只道解鈴還需系鈴人,要去衙門由張縣令做個見證、一并卷冊備案。
蕭鳶想著自他來富春鎮后,屢屢拿那八十兩銀說事,把她逼迫的食不安寢,如今心中磐石落定,更覺揚眉吐氣的很。
把蓉姐兒托付李媽,她出門叫了一乘轎子,嘎吱嘎吱往縣衙方向去。
不多時便至,下轎正付銀時,聽見馬蹄得得由遠而近,抬眼望是沈岐山打馬而來,目不斜視從她身邊過,徑直入了縣衙正門,揚起的塵灰飛撲蕭鳶鮮艷的裙擺,她輕拍了幾下,一面兒往角門走,一面兒暗罵聲大老粗,這性子兩世都沒改過半毫。
衙吏皆認得她,笑著打諢:“數年進出這門的小婦人,就屬今朝蕭娘子姿容最動人。”
“這話兒愛聽!”蕭鳶從袖籠里掏出碎銀拋給他們:“拿去打酒吃!”衙吏連忙接住笑著道謝。
不多時引領著進了偏堂,張縣令和師爺正與沈岐山聊話,見得她到,張縣令回至桌案前,師爺取來紙筆卷宗,欲行記錄之責。
沈岐山依舊大剌剌坐穩官帽椅,神色淡然地端盞吃茶。
張縣令問:“蕭娘子你可是積欠沈大人八十兩銀?”
蕭鳶搖頭回話:“我那短命夫君馬上舍命救沈大人,因而他感恩,愿贈官餉八十兩供我度日,現他又空口白牙,說甚麼吏部稽核重查夫君箭死案,竟是樁天大的錯案,現倒逼著我還銀錢,張大人您主持公道,只有吃下去拉出來的,哪有吃下去再吐出來的理。”
“這話形容粗鄙!”張縣令清咳一嗓子。
蕭鳶嗓音兒清脆:“話糙理不糙!當初官府白紙黑字的文書,還是張大人你親自給我的呢!”
張縣令推鍋道:“這怪不得沈大人和本官,是吏部稽查的嚴謹,你若覺得冤屈可上京找他們去,此處閑言少敘,本官只問你一句,可是積欠沈大人八十兩銀?”
蕭鳶抿唇,不情愿地答:“哪是八十兩?明明是六十兩!”
張縣令看向沈岐山:“蕭娘子所提積欠銀額,沈大人可否認同?”
沈岐山放下手中茶盞,看向千嬌百媚的毒婦,語氣頗平靜:“確有十兩未曾給她!另十兩倒不記得!”
張縣令有些不解:“那便是七十兩,非蕭娘子所言的六十兩!”又看向蕭鳶:“七十兩你可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