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酒館。
黃沙酒館以相對廉價的黃沙酒聞名小鎮。
此時的酒館中不乏提著酒壺在柜臺買酒和坐在酒館里喝酒吃食的客人,比較熱鬧,不過這些客人大都是小鎮中的人,少有外來的客人。
“蘇娘子,上壇金沙酒!”此時,鐘無邁著闊步走向酒館中的一處空桌子旁邊,對著在柜臺賣酒的蘇娘子喊了一聲。
聲音高闊,似乎有了底氣。
“金沙酒可是酒館里最有名的酒!金沙酒可不像黃沙酒那樣便宜…”
難道鐘無這個清苦先生發了什么大財?一些知曉鐘無困境的人眼中閃爍著莫名的光芒看著有些趾高氣昂的鐘無,這般想到。
蘇娘子操弄著賬簿,抬頭看了眼鐘無,問道:“有錢了?先把這些年欠的賬給結了。”
鐘無一聽此話,就如斗敗了的公雞,原本那種雄赳赳,氣昂昂的氣勢瞬間萎靡了下來,“我…我暫時還沒錢…”
蘇娘子看了眼走在鐘無身后的白衣男子,心中也明白了什么。
“老秦,給他們上一壺金沙酒。”蘇娘子語氣平平,對著正在干活的老秦說到。
“好嘞!”老秦走過何一刀的面前,看了鐘無一眼對著何一刀笑了笑。
“上一壇吧。”何一刀看了眼前的鐘無,對著老板娘說到。
蘇娘子頭也不抬的說了一句:“一枚金花錢。”
“先付賬,后上酒。一枚金花折算一百枚雪花。”
一枚金花錢,這可不算是個小數目!一壇金沙酒能賣到這個價錢,是不是好酒不知道,但卻算得上是貴酒了。
蘇娘子說后面這句話也算是在提醒何一刀了,倘若是沒錢,別裝什么大尾巴狼。
面對這個價格,何一刀也算是比較驚訝的。他從懷中取出一枚金花錢,放在柜臺上。
這時,老板娘有些意外的看了何一刀一眼,因為他拿出來的的的確確是一枚金花錢。
金花錢不同于雪花錢,可并不是那么常見,可以說,這個酒館中的人,也確確實實沒有幾個見過真正的雪花錢的。
“老秦,愣著干什么,還不趕快上酒!”蘇娘子對著站在一旁老秦呵斥一聲。
“好嘞!”這一聲答的倒是響亮。
酒館中的一群人看著那個白衣男子,心中也有了不少心思,更多的人反而是在揣測這個白衣男子的身份。
倒是鐘無只是隨便看了何一刀一眼,眼光就都落在蘇娘子身上了。
直到金沙酒被老秦放在桌面,這才不舍得收回視線。
“二位慢用。”老秦笑著離開了。
“來,何兄,喝酒。”說著,鐘無首先端起酒壇給自己滿了一碗金沙酒。
何一刀看到鐘無連續干了三碗酒,自己的碗中一滴酒也沒有,不由得在心中贊嘆了一聲這鐘無真的沒把自己當外人。
“何兄,別愣著呀,不要把自己當外人,來喝一口。”說著,鐘無抱著酒壇子又給自己滿了一碗酒。
咕嚕咕嚕!
“爽!”鐘無放下碗,心情愉悅的喊了一句。
“鐘兄…”何一刀看著鐘無一碗接著一碗,哪有一副先生的姿態,于是忍不住提醒了一聲:“鐘兄,聽說你是一位君子。”
聽聞此話,鐘無挺起胸膛,滿臉驕傲的說到:“那是自然,我可是書院中的一位貨真價實的君子!書院中沒有哪一個君子有我強的!”
“你知道書院中的君子代表著什么嗎?”
何一刀搖了搖頭,其實他對書院的君子還真的不是特別了解。
“君子,在書院中指的就是那些才德出眾的人。而且君子在書院中的地位可是非常高的,每一位書生弟子見到我,那可都是要行禮的。”
何一刀點了點頭,“不知鐘兄是哪家書院的弟子?”
“嘿,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書院的君子是不分哪一院的,君子在七十二院都是承認的,而且想要成為一個君子,自身的才學能力都是毋庸置疑的。”
何一刀點了點頭,雖然他還是不太了解成為一個君子的劃分標準是什么,但是他是知道君子在書院中的地位的。
君子可是七十二書院中那么一小撮的人,不算太多。
但是鐘無如果是一位君子,何一刀或多或少還是有些懷疑的。
何一刀沒有選擇在這件事情上繼續談下去,于是他轉移話鋒問道:“鐘兄,你可有喜歡的人?”
鐘無一聽此話,抱起酒壇的雙臂一頓,然后緩緩給何一刀年前的空碗倒上了滿滿的一碗金沙酒,“何兄何出此言啊?”
“我覺得鐘兄雖然放浪形骸,但是一個性情中人。”
鐘無笑了笑,又給自己倒了一大碗的金沙酒,“看來我與何兄還真是有緣吶。”
“讓我猜猜鐘兄到底是喜歡那家姑娘?”何一刀打趣地笑到。
鐘無面露囧色,“何兄何必要打趣我,哎,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真是愁煞人吶!”
何一刀反而淡然說道:“鐘兄為何不大膽的去追逐呢?
世間萬物,少有不勞而獲的。”
鐘無一展愁容,對何一刀說的話并不贊同,“總歸還是有的是不是。”
“情情愛愛的,還是大膽些的好。”何一刀端起面前的金沙酒,喝了一口。
入口自然,甘甜之感一縱即逝,只覺得有一道細沙刷過喉嚨,緊接著帶著一股泥土的厚重感襲往胸口。
“好酒!”何一刀也忍不住贊嘆了一句。
“何兄為何來此?”鐘無突然問道。
“我只是想前往斷劍城,路過此處。”何一刀說道。
鐘無又問:“何兄要去斷劍城做甚?”
何一刀說:“我有一個同門在那里劍解,我想去看看。”
“何兄原來也是一位性情中人。”
鐘無聽到何一刀說出‘劍解’二字,又問道:“何兄乃是一位劍仙?”
何一刀搖頭說道:“我不是劍仙。”
聽到了何一刀的否定回答,鐘無也沒有再說什么。
“對了,我有一事要問鐘兄。”何一刀突然問道。
鐘無剛剛端起的酒碗又放了下來,豪爽地說道:“何兄盡管問便是,鐘某知無不言。”
何一刀莞爾一笑,“鐘兄到不像是個君子,倒像是一個江湖之中的豪俠!”
鐘無對何一刀學著江湖之中的禮節,對著何一刀拱了拱手。
“鐘兄為何會在此地?”何一刀問道。
鐘無說道:“我家先生把我從書院趕了出來,然后讓我來這里的。”
“為何?”
“他說我在此處有一個機緣,讓我守在此處,百年之內不得離開。”鐘無說的倒是很隨意。
“就這破地方,能有什么機緣?”鐘無一臉不屑。
這些話聽在何一刀耳朵中,就不一樣了,這時的鐘無好像真的就是一位君子。
何一刀自然不知道鐘無的先生到底為什么會讓他來這里,看鐘無的樣子,也是不相信他先生的話的。
“我現在肯定鐘兄是書院里的君子了。”
鐘無翻了翻白眼,“君子什么的,不過就是個名頭而已,其實我要不是被老頭給騙了,才不稀罕當這什么勞子君子呢。”
“你家先生騙你?”
“那可不。”
“那你不要君子的名頭不就好了?”
鐘無說道:“你真當君子這個名頭是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的了?”
“君子這個名頭…唉,算了,不說了,不過君子這個名頭讓以前那些家伙看到我,也都得乖乖行禮,不敢造次,倒是有些用處,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好處。”
“哎,對了,我也沒問,你怎么想著要請我喝酒呢?”鐘無還是有些疑惑。
何一刀笑著說道:“我今天在河邊看到你教孩子們讀書識字,不同于其他的教書先生,以誘導孩子的學習為主,一點也不拘泥,我覺得能夠想出這樣的教學方式先生,一定不會是鎮子中一些人口中的那個普通貧苦書生,最起碼不是那種只知道‘之乎者也’的迂腐先生。”
“不過現在看來,我猜測的倒是沒錯。”
“迂腐?對,你說的對,就是迂腐!”鐘無笑了起來,可能是因為何一刀比較了解他,“哈哈,你我真是有緣,我沒想到在這里能夠遇到你。”
“嗯,我也沒想到此次西行,能夠遇到你這么個偽君子。”
“偽君子?”鐘無細細的品味了一下,然后說道:“不錯,這個詞到也真的適合我。”
“我是君子,但不是真君子,也不算小人,那只能算是一個偽君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