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桿’又道:“之前你為什么那么不想見我啊?”
搜著書的郝七八聞言抬頭看去,“你都知道了?”
“廢話!你壓根就沒敲門!真當我傻啊!”‘麻桿’把最后一粒米扒拉進嘴里,嗤道。
“你這人自我介紹連名字都不說,就只說個筆名,糊弄誰呢?”
‘麻桿’摸摸肚子,覺得還是很餓,“喂,老大!對于一個作家來說他的筆名就是一切好嗎?比真名還重要的知不知道?”
“嘁,沒有誠意!”
“好吧!”麻桿擺擺手,“真是被你打敗了!你聽好了!我的真名叫鄒宏一!鄒衍的鄒,大展宏圖的宏,一天下的一!”
“哦,我知道了。”郝七八無視了他的裝比,“你不是寫科幻小說的嗎?怎么你這書歸類到游戲里面了?連書名都寫著游戲二字!”
麻桿臉一紅,糾結半天才道:“因為我喜歡玩游戲。因為我不會寫科幻小說好了吧?”
郝七八嗤嗤笑了起來,覺得自己找到了這位撲街挺尸的原因。
“咱能不笑了嗎?你知不知道你笑起來很像秤砣耶?”
郝七八收斂了笑意,饒有興致的問道:“誒,你剛才又哭又叫的玩的是哪一出啊?”
鄒宏一擦擦嘴角,長嘆一聲,“唉,你不知道。這段時間我過的挺苦的。”
“畢業以后嘗試著找了幾個工作,總干不長。總之就是各種不如意,兩年時間就這么蹉跎了過去,我就想著不能就這么沉淪了吧?人活一世,總要干點兒什么驚天動地的事業才算沒來這世上走一遭!你說是吧?”
郝七八重重點頭,被他的一番話語勾起一些自己的思緒。
“我就想啊,我能做什么呢?自己學習成績不好,大學專業課學的是一塌糊涂。本來就有寫作這個興趣愛好,就想著不如做個職業寫手吧。”
“這一寫,就是一年多,頭兩年存下來的那么點兒積蓄也都在這一年多的時間里全給搭了進去,這還是我日日夜夜省吃儉用的結果。”
“其實前段時間我都想著回老家了,我老媽給我介紹了門親事,老爸也跟我說回去就能給我安排個工作。但我真的不甘心啊!”
“這不就遇見了你嗎!”鄒宏一落寞的臉頰漸漸重新變得陽光起來,看著郝七八的眼眸分外明亮,“我當時就覺得遇見你是老天爺給我的機會,給我的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
“當然,先前什么外星來客、變異人的話實在是我胡思亂想瞎咧咧,當不得真,但聽了你一些故事我是真覺得有的可寫!這已經是我最后一次機會了,如果再失敗,我就得老老實實回家娶媳婦過日子了,兄弟,幫幫我好嗎?”
郝七八不敢看他的眼睛,自顧自的拿著手機翻弄他先前寫的書,心里卻是思慮著到底該怎么回絕他。
郝七八二十多年走來,朋友很多,畢竟人緣很好嘛!
但是真正能跟他交心的朋友卻幾乎沒有。
幾乎所有人高中、大學一路走來,總有那么幾個好哥們兒、死黨、閨蜜......是特別談的來的,能夠在你最困難最落魄的時候毫不猶豫的伸出援手;在你最孤獨最失落的時候留在你身邊陪伴你;在你成功的時候跟你一起慶賀或你失敗的時候拉著你砥礪前行。
郝七八沒有,曾經他以為自己有,也為這些個兄弟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一切。
曾經有這么一個兄弟,他戀愛的時候郝七八自己節衣縮食讓他跟女友雙宿雙飛,他失戀的時候陪著他曠課買醉,有一天他在學校運動會上喜得金牌受人喝彩的時候,對郝七八卻是不理不睬,裝作不識。
這就是郝七八的上鋪,曾經最信任的兄弟!郝七八并不怪他,畢竟不是誰都有勇氣跟自己這個全校出名的大奇葩勾肩搭背、稱兄道弟。
這樣類似的經歷郝七八高中大學這些年來也很有過那么幾次,自己滾燙熱血全心全意付出,得來的卻都是冰窟窿一樣的冷漠心腸。
慢慢的也就習慣了,把自己的心一層層的包裹起來,隱藏在自己天生的笑意之后,看到誰對自己好了,就慢慢揭開一層,有一天發現這是個誤會的時候就小心翼翼的重新再裹上,很簡單是不是?
眼前的鄒宏一,兩人才結識不久。
最初也是被他看盡了自己的笑話,跟一般人沒什么兩樣。
當他提出想要跟自己交個朋友卻不愿自報姓名,就只是用一個筆名來打發自己,郝七八對這樣沒有誠意的行為肯定是嗤之以鼻的,是以打心底里不愿跟這樣的人過多接觸。
再后來被糾纏的終于逃不過去,也只有面對。卻不想竟然就看到了之前那樣的一幕。
那樣又哭又叫發瘋犯傻一般的做派,是郝七八不曾見到過的,且不說是不是為了渺小的自己,就只是他那悲苦的過往,就足以讓郝七八有那么點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
當一個生活中的Loser發現竟有人比自己還慘會有怎樣的反應呢?是報以嘲笑落井下石?還是將心比心溫言寬慰?
別人怎樣不知道,郝七八卻必然是后者。
從來都是別人嘲笑于他,他對于怎么嘲笑別人卻從沒有經驗,自己已經習慣了被人嘲笑的酸苦,又怎么會把這樣的心情強加給別人呢?
是以聽完鄒宏一的過往,郝七八第一個感覺是兩人的心似乎離的很近,似乎自己稍一動手,就能在他的心湖攪弄風云。
而自己與他不同的地方在于自己脆弱的心靈外面,還包裹著一層又一層的外衣。
郝七八覺得自己跟他應該能成為很好的朋友,就像別人口中的兄弟、死黨。
只是吃過了太多的苦,熱血遇到冷心腸的滋味實在太過酸楚,郝七八真的提不起那個勇氣再次打開心扉,怕怕的不敢走出來,這就是所謂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而今鄒宏一一再提出想要以自己為原型,寫一部小說,這本沒什么不可。
只是想要自己毫無保留的訴說往事,這就是要自己揭開保護著自己的那一層層外衣啊!
這怎么可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