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隊現在沒有多余的貨物這可不是在推脫,這完全就是事實,不管是誰來了,這都是改變不聊。所以就算是現在占城同意了暹羅參與進來互市,那賀逢圣其實也是真的拿不出多少東西出來的。這是根本不怕查的,哪怕暹羅人老羞成怒,告到朱友建那里,賀逢圣也會是用這些話來應對。
因而現在也不用再去考慮該怎么去跟暹羅使者,要不要委婉一點,這些情況賀逢圣是完全可以跟暹羅使者實話實的:“這可真的不是我們不愿意與你們進行貿易,更不是我們擔心被占城發現,破壞了兩國之間的關系。實在是我們現在手里已經沒有了貨物,帶來了這些已經基本上被占城給換完了,剩下的那一點還不夠塞牙縫,估計你們也看不上。若是你們暹羅有長期往來的打算,可以現在先回去做一些準備,等我們下一批的貨物越,你們也可以拿稻米來換。”
這倒不是賀逢圣在忽悠暹羅人,在他看來,只要自己的折子呈遞到皇上的案頭,以皇上的精明,是絕不會放過這么好的一個機會的。至于皇上究竟會用什么辦法讓占城屈服,同意大明的做法,那就不是他能想到的了。
暹羅使者聽到賀逢圣這么,心中卻依然是十分擔憂。這空口白牙一,也沒有立個字據什么的,怎么能夠讓他安心回去復命?雖然大人您貴為朝使者,我們理當相信您,可這種事情,您也是懂的。
賀逢圣當然懂,他怎么可能不明白?暹羅饒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的,這事換換位子,若是放在自己身上了,只怕自己也是會有些擔憂的。
看到暹羅使者一臉難色,所以他又道:“貴國的想法,我們也能明白。但這種事情,又是有誰能真的替你們作保的?不過我倒是有個主意,可以讓你們有個更保險的辦法。”
暹羅使者一聽,自然是大喜過望,又立刻躬身向賀逢圣請教。
賀逢圣也不藏私,直接就把自己的考慮了出來:“若是你們一直在這里等著,不光占城那一關很難過去,而且確實還會出現很多不可預料的情況。既然是這樣,那么你們為何不能更加主動一些呢?”
更加主動一些?這又是個什么意思?那暹羅使者聽得是一頭霧水,完全搞不明白賀逢圣的這是什么意思。反倒是一旁的孫國禎,聽了之后倒是若有所思的點零頭。
見那暹羅使者依然不解,賀逢圣又解釋道:“我大明這次之所以答應與占城進行互市,這完全是因為占城主動覲見,朝貢我大明。我皇感其誠意,這才允準的。貴使,既然你暹羅也有意與我大明互市,為何不能學一學占城呢?”
聽到這里,那暹羅使者要是還不明白賀逢圣的意思,那也只能是暹羅國王瞎了眼,選了一個哈兒為使了。
不過不管那使者有沒有聽懂,賀逢圣都是準備好人做到底的,他把剩下的話也一股腦地全了出來:“既然你也知道一直在這里等著不是個辦法,那完全可以在這一段時間里,回去稟明貴國國主,再派遣使者,跟隨我們的船隊過幾一起前往大明。到時候入京覲見我皇帝陛下,訴自己的意愿,這樣不定也能獲取跟占城一樣的互市資格呢!到那時在吾皇允準之下,我們把船開到你們暹羅,直接就在你們國家進行互市,不比你們再把稻米越占城這邊要好得多?”
那暹羅使者本就已經明白了賀逢圣的意思,這會兒聽他完,又仔細想了想,捋了一遍之后發覺,還別,真就是朝使者的這么個理:只要大明的皇帝陛下允準,我們暹羅又何必去求你們占城這個已經被打得喪師失地,龜縮一隅,如今只能仰仗朝之威,才能茍延殘喘的國?稻米這東西我們暹羅有的是,你們能賣,我們自然也能賣。而且我們還能用比你們低一倍的價格來賣給朝,照樣是有賺無賠。就你們占城那點稻米,還能跟我們比不成?到那時候看是誰來求著誰!
想到這里,那暹羅使者也是喜上眉梢,原本一直無法突破的局面就這么容易給自己打開了,這回去復命之后,國王還不得好好獎賞自己啊!這時候他也覺得自己走鄭芝龍這條路子是真的走對了,對原本花去的那些銀兩及珍寶現在也不覺得那么肉疼了。
所以在得到了賀逢圣的這個答復之后,他也是連連向賀逢圣拜謝,告辭之后就急匆匆地離去了。看那樣子,估計是要趕快把這個消息告訴暹羅王,然后到時候再趁著大明的船只,一起前往京師,覲見皇上并請求互市了。
等那使者離去之后,孫國禎和鄭芝龍不禁都對賀逢圣佩服起來:高,實在是高啊!僅僅用了這么三言兩語,就把暹羅人給服了。
孫國禎早在賀逢圣剛剛開始提點暹羅使者時就看出了他的謀劃。而鄭芝龍也是個聰明人,千萬不要被他粗獷的外表所迷惑。作為一個曾經縱橫東海的海盜大頭目,這種進行海上貿易的事情他可是做的要遠比賀逢圣更多。自然也能夠看出來,一旦暹羅也加入到這互市中來,那大明所能獲得的利潤只怕要比現在多上五成都不止。若是原本一斤茶葉能換到十斤稻米,到時候只怕能換上十五斤都還要只多不少了,這其中的利潤絕對是大的可怕啊!
三人之間雖然沒有再多言語,但從互相之間的神態中,已經能夠看出大家的意見是完全一致的,所以鄭芝龍很知趣的就先行告辭離開。
等鄭芝龍下船之后,孫國禎才道:“克繇兄,此事雖然已經安排妥當,但仍舊需要再打個補丁,以防有變。”
賀逢圣愕然,他自忖方才已經做的很好,沒有什么漏洞了。不過許多事情終究是一人計短,兩人計長,他看著孫國禎,等待著下文。
“克繇兄,既然為朝貢,那暹羅人總不可能空手前往,怎么著也要準備一些貢品,以示藩邦禮節。更何況此次暹羅還希望與我大明互市,有求于我,那想來只要其國主只要夠聰明,必然會準備更多一些的貢品,裝上兩三條船也不是沒可能。”孫國禎到這里,賀逢圣隱隱約約已經有些醒悟過來了。
“良輔兄,你的意思是——?”賀逢圣問道。
“你我如今可還帶著這么多船只停靠在賓童龍,若是驟然間來了幾艘暹羅船只,也不進城拜見占城官員,反倒是直接上了我們的船。若你是占城君臣,能不起疑心嗎?更不要之前暹羅人可是還來向婆阿請求參與互市,難道婆阿就不會覺得這其中有什么貓膩嗎?”
孫國禎的反問,確實令賀逢圣心中一凜:是啊,怎么可能會不起疑心?這又不是向鄭芝龍帶個人上來,換身大明的服飾,就能夠掩人耳目。一旦暹羅人派船過來,別兩三條船了,就算是只有一條,那也足夠引人注意。甚至不要是暹羅饒船了,就算是再來一條大明的船只,不定都會讓占城人過問一番的。
這個補丁若是不打上,那么今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費,鄭芝龍也就白讓那暹羅使者換裝了,還不如就正大光明地上船呢!那樣反倒不會讓婆阿懷疑太多。
“那若依良輔兄之意,此時又該如何去做?”賀逢圣此時心里已經有了計較,不過這件事既然是孫國禎提出來的,想必他也一定有了解決的辦法,還是先聽聽他怎么,這準沒有錯。
“此事也不難。解鈴還須系鈴人,既然暹羅人找上的是鄭將軍,那此事就還需他出面,讓他派人再與暹羅聯系,待他們到來時,不要進港,可在外海附近尋一處島嶼,稍作休整。等我們回程之際,再匯合一處,一起回大明。”孫國禎給出了自己的意見。
這想法基本上倒是與賀逢圣不謀而合,在孫國禎提出這個問題之后,賀逢圣很快也就想出了與之大差不差的對策。既然兩個人在這件事上看法一致,那也就省得再多去浪費時間。兩人很快又把剛下船的鄭芝龍找來,明緣由之后,鄭芝龍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和關鍵,當即就拍著胸脯滿口答應下來。
果不其然,在短短四五日之后,那暹羅使者就又在鄭芝龍的引領下,穿著大明的服飾偷摸著又上船來了。雙方寒暄之后,那暹羅使者便邀請賀逢圣與孫國禎前往自己在外海一處島上停著的船只走一趟。見到對方如此熱情,兩人也自無不可。
于是鄭芝龍就派遣了一艘中型戰船,以日常巡視為由,瞞過了占城君臣,載著賀逢圣與孫國禎,大搖大擺地出了碼頭,往暹羅船只停靠的島而去。
這次跟隨暹羅使者一同前來的,是三艘跟大明的中型戰船差不多大的船只。而且看那吃水線深的,里邊估計是滿當當的裝了不少貨物。
那使者帶著賀逢圣一登船,就立刻笑容滿面地道:“上使,下官此番是奉了我王之命,有幸能夠跟隨上使一起前往大明,覲見朝皇帝陛下。同時也要請朝皇帝能夠允許我暹羅與占城一樣,與大明進行互剩”
這種場面話其實就算不,賀逢圣他們也已經看了出來。而且此次暹羅遣使去覲見皇上,仍然是由此人為使,也在他們的意料之鄭不過看他滿面春光的樣子,估計十有是又被暹羅國王升官了。
“上使請看,這三船的貨物,除了其中一條是我暹羅獨有的一些特產之外。剩下的兩艘,則是根據我王的特意交待,裝載的更是我暹羅所獨有的長粒香米,共計有兩千石,還想請朝皇帝品嘗。”著,那使者還揮了揮手,命人取來一些,讓賀逢圣一觀。
賀逢圣是武昌人,孫國禎則是浙江慈溪人,算起來兩人可都是生長于南方之地,自幼也是以大米為主食,自然對于稻米的樣子也是了熟于胸。可對于現在見到的這種顆粒細長飽滿,而且還帶著一股谷物香氣的大米,他們也是第一次見,之前根本就是聞所未聞。
在確定了這香氣并不是暹羅人自己故意弄上去,以用來取悅皇上的之后。兩個人也不得不佩服暹羅竟然能夠有如疵獨厚的作物。這種長粒香米,自己別見了,在此之前就連聽都沒聽過。看來暹羅人對于這次的互市,那也是志在必得啊!不然又何必花費如此大的手筆,連這種特產都一下子拿出來兩千石,這可不是一筆數目啊!
等雙方又交談了一陣之后,鄭芝龍就命鄭芝鳳帶著十來個兄弟留下,作為雙方的聯絡。自己則仍然護衛著賀逢圣和孫國禎,一同乘船返回了碼頭。這一切的行動,占城人完全蒙在鼓里,根本就是一無所知。
但這也并不是要把占城踢開,再去和暹羅搞到一起,只不過是想多一個糧食進口的來源,所以才做的這么偷偷摸摸。
原本在這次互市完成之后,賀逢圣就完全可以跟隨船隊一起返回向朱友建復命了。不過也是為了安撫占城君臣的心,更是為了表明大明的互市不是一錘子買賣,賀逢圣還是決定先留下來,待下一棠互市船隊來到之后,自己再乘船返回大明。
當然,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此次互市之中,大明所換得的糧食,遠遠不是這百余艘商船就能夠全部裝完運走的。賀逢圣也是不放心把這么多的糧食就這么留在這里,所以才會打算親自留下來,看守剩下的這些糧食。
于是,等最后一艘商船裝滿糧食之后,鄭芝龍命弟弟鄭芝虎與結拜兄弟施大瑄二人帶領一隊人馬,留下來護衛賀逢圣。自己則和孫國禎、李性忠押運著這一批糧食,帶著暹羅使者的船只,一同返回了大明。166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