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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酒樓見聞

  幾個人坐下沒多久就聽到不遠處的一張桌子邊的食客說話聲音越來越大,酒樓里雖然嘈雜,卻依然蓋不住那些人的聲音。“你們聽說了嗎?建虜趁著咱們過年,再一次向遼東進軍了。”朱友建循著聲音望去,卻是幾個身穿學服的監生。

  只見他旁邊的一人跟著道:“是啊,聽說這次建虜來勢洶洶,號稱有十三萬大軍,如今已經西渡遼河,直逼寧遠城了。”

  另一人接著道:“豈止是這樣?那寧遠城據說兵馬不足兩萬,城矮壕淺,又怎會是建虜十萬大軍的對手?”

  前一人嘆了口氣:“只是不明白按察使袁公為何會獨守此處?實在是不智啊!”話音未落,最先發言的一人道:“還好高經略已經帶兵退回關內防守…”

  “不錯,憑借著山海關的高大險固,建虜缺少攻城利器,我們則可以以逸待勞,相信不用多久他們就會因為死傷巨大而自己退去的。”

  這些監生的話其實也反應了很多大明人的心理。自從薩爾滸一戰之后,大明不僅在戰略上處于防守的地位,而且因為屢戰屢敗,許多人的心里都已經被打怕了。

  朱友建不禁搖了搖頭,恰好劉萊臣看到了,便輕聲問道:“少爺可是心憂遼東戰事?”朱友建嘆了口氣:“是啊,局勢糜爛,不僅前線統兵大將畏敵如虎,連后方的百姓都是談女真色變,這仗確實不好打啊。”

  “少爺可是覺得此戰我軍又會大敗,寧遠失守,關外土地再次全部淪陷?”劉萊臣這么一問,一桌子人都不說話了,全都看向朱友建。也幸好他們的聲音不大,不然就要引起別人的注意了。

  “不然,此役的關鍵在于寧遠,若是袁崇煥能夠守住寧遠半個月以上,建虜士氣必定大減,那時高第、王之臣再愚鈍,也必定能夠反應過來了。只要他們揮軍出擊,這一拳下去,建虜不死也會重傷,至少幾年內都沒有力量再來與我們爭鋒了。”

  “少爺的想法不錯,但想那努爾哈赤也是一個人物,豈能看不到這一點?他必定會督軍加緊攻城,一旦情況有變,勢必會立刻撤軍的。”

  朱友建不得不佩服劉萊臣的眼光,實際的歷史上,也正是因為野豬皮攻打寧遠多日無果,而高第在山海關內的大軍又虎視眈眈,他擔心腹背受敵,這才被迫撤軍。

  “不錯,先生之言與我不謀而合,但我軍強于守城而怯于野戰,況且建虜多為騎兵,來去如風,我軍又多為步卒,追不上又逃不過,因而只能采取守勢。現在也只能看袁崇煥能否守住寧遠了。”

  兩人正交談間,身后近鄰的一桌卻有人開口道:“二位所言,真是遠見卓著,不過依在下之見,這寧遠必然能夠守住。”

  朱友建與劉萊臣頓時愕然,轉頭看去,只見身后那一桌坐著三個二十多歲的青年,其中一個朱友建只覺得還有些面熟。

  開口的那個,身穿青衣,膚色略微發黑,留著兩撇短須,身材健壯。只見他繼續道:“如今關外之局勢,袁公守寧遠,滿桂守前衛城,趙率教在大小屯城。雖然是以少敵多,但建虜乃遠道而來,我則以逸待勞,駐守堅城,未必便會輸了。”

  “閣下高見,如今朝野上下均是談虜色變,若是都有閣下如此之勇氣,何愁建虜不滅?遼東不復?”朱友建拱手恭維道。

  “足下亦是遠見卓著,竟能一眼看出我軍取勝之關鍵,倒是令某佩服。還未請教高姓大名。”那青衣人端起酒杯,朝朱友建問道。

  朱友建也舉起酒杯:“小子姓朱,這是我家先生,姓劉。不知閣下大名,可否說與小子?”青衣人放下酒杯,拱手抱拳道:“原來是朱公子和劉先生,真是失敬失敬。在下姓常,名延齡,這位是徐允禎,邊上這位是湯文瓊。”

  倒不是朱友建有意隱瞞自己的名字,只不過他看這三個人穿著不凡,談吐不俗,舉手投足之間都帶著一股貴族氣質,很可能是京中的那些王公貴族的子侄。

  因此便只報了姓而不說名,萬一將來有言官彈劾自己結交外臣,自己也有話可說,我可沒跟他們通報姓名,算不上結交吧?而常延齡三個對朱友建不說自己名字倒也不以為意,沒有再去多問。

  話音剛落,就見那湯文瓊站起身,朝朱友建笑道:“朱公子,我們倒是有緣,去年祥和茶樓,不知公子還記得否?”朱友建原本就覺得他有些面熟,只是一時沒想起來,此時湯文瓊這么一說,他哪里還能記不起來?

  當即也微微一笑,抱拳道:“是極,是極,當時匆忙,未來得及請教大名,今日得知,原來是湯公子,失敬失敬。”

  湯文瓊端起酒杯:“湯某敬朱公子一杯,以謝去年代付茶資。”朱友建也急忙端起酒杯:“不敢不敢,湯公子去年茶樓一言,震驚四座,小子實在佩服。”

  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徐允禎開口道:“朱公子,方才我等也是在談論遼東戰事,湊巧聽到朱公子之言,這才打斷,還望公子海涵。不過在下還有一個問題,倒希望公子能夠為在下答疑解惑。”

  朱友建笑了笑:“徐公子但問無妨。”徐允禎點點頭:“適才公子言道,一旦建虜在寧遠城下受挫,我山海關內的數萬大軍必定從側后出擊,可有幾分把握?須知袁公守寧遠,兵少將寡,全仗火器之利。一旦建虜不計傷亡,死命攻城,只怕袁公火器用盡,寧遠不保。若那時山海關還未出兵,為之奈何?”

  “徐公子多慮了。其一,建虜雖然兇悍,但其主力八旗兵不過數萬,其它的兵馬皆是蒙古人以及投降建虜的漢人,人數雖眾,戰力卻不如建虜多矣。敵乃遠道而來,我則以逸待勞,急切間敵必定難以克城,而滿桂雖與袁公政見不合,但他必然明白唇亡齒寒的道理,這時也必定會戮力同心,共同抗敵。相信以滿桂之能,不會看不到戰機,一旦建虜加緊攻城,滿桂與趙率教若是合兵一處,再引軍繞過寧遠,襲擊建虜后方,那努爾哈赤又怎么還能安心攻城?況且滿桂軍中騎兵較多,機動能力強,建虜若是不想放棄攻城,還想抵擋滿桂,那必定要從攻城的人馬中抽出一部分才行,這樣就大大減輕城防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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