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當國王,做什么都好。
這種話說出來會被當成傻瓜的吧。
洛蘭苦笑著搖了搖頭,他根本就沒把掌舵的嘲諷放在心上。
洛蘭是波佩克特王國的嫡長子,名正言順的王儲,在國王退位之后,他將繼承王位,成為波佩克特王國新的國王。
所以他出走了。
沒錯,洛蘭不愿繼承王位,當國王對他來說,簡直就是一種囚禁。
洛蘭本不屬于這個世界,他穿越到波佩克特王國已經十八年了,帶著前世的模糊記憶,比起其他同齡人要成熟得多。
而這一切,卻被國王當成了天資聰慧。
“洛蘭,以后我的王位就交給你了,你一定是繼承王位的不二人選。”
從剛出生,到十八歲,這句話洛蘭聽了不下百遍。
他記不起自己以前經歷過的一切,但唯獨清楚記得自己曾經是一位國王。
一位趕鴨子上架的國王,一位操勞過度,積勞成疾,然后病逝在案牘前的國王。
當國王有什么好的?
雖然看起來高高在上,但實際上呢?
每天都在監督下生活,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要控制情緒;工作繁重,每做一個決定都要思前想后,審時度勢,做出最合適的規劃;還要時刻提防刺客的暗殺,你永遠想象不到那些刺客能用什么方法突然出現在你面前,然后把手中的兇器指向你。
而現在,波佩克特王國的國王,他的父親,竟然決定退位,讓他來當國王。
他絕對不會同意!
“發什么呆,去給我拿瓶酒。”掌舵吆五喝六地指使洛蘭,普通船員在高等船員眼里就是下人。
“這片海域海盜猖獗,航行期間嚴禁飲酒。”洛蘭不為所動,
這片海域多條航線的交匯點,來自各地的商船從這片海域經過,
“和我有關系?”
霍格現在充滿了疑惑,他始終想不明白洛蘭的話,但卻很想聽洛蘭繼續說下去。
“玫瑰女神號的收入比起其他貨船要高出很多,但你每天也就比其他貨船的廚師多掙了十枚銅幣。”
“不介意我把早餐解決了吧。”洛蘭拿起面包在霍格面前晃了晃,然后一口咬了下去。
“普通船員都是這個價格,這是船上的規定,誰都不能例外。”霍格的臉色有些不悅,看得出來,他已經想到了什么。
“大副一天能掙一枚銀幣,只需要兩天,就比你辛辛苦苦一個月掙得還要多。”
洛蘭看似輕描淡寫,實則每一個該加重語氣的地方,他都沒落下。
“可其他貨船的高等船員,一天也就兩百枚銅幣。多出來的八百枚銅幣,難道不是用我們大家的汗水換來的嗎?”
玫瑰女神號運送的貨物非同一般,而這也是只有玫瑰女神號能做到的。
所以玫瑰女神號的收入遠遠高出其他貨船,但與之對應的,玫瑰女神號上船員的工作量也更加繁重。
普通船員累死累活僅僅只多掙十枚銅幣,而高等船員哪怕賭上一整天的貝殼,也能有一枚銀幣的收入。
這種不平衡的問題影響著每一個普通船員,洛蘭又怎么會不知道。
“那又能怎樣,這一切都是船長的規定,那種高高在上的前貴族,眼里怎么會有我們這些底層勞工。”
霍格被洛蘭的話動搖了,長期埋藏在心底的不滿,終于溢出來了。
“是啊,我們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但你卻有機會感受一下高等船員的待遇。”
洛蘭狡黠一笑,把手握成拳頭,遞到霍格面前,“接受吧,你能做一天高等船員。”
霍格不可思議地看了一眼洛蘭,然后伸出手,接過洛蘭緊握在掌心的東西,悄悄地瞥了一眼,立刻就收了起來。
霍格的手在藏錢的地方摸了又摸,眼睛來回瞟了幾次,“既然你這么有誠心,我也就不客氣了。”
那是一枚銀幣。
在弱者眼中,比起改變現狀,他們更愿意接受施舍。
在王宮,洛蘭見過太多這樣的人了,他很清楚,只要激起他們的不滿,再給予施舍,他們就會對你感激涕零。
盡管這種感激不會維持很久,但也足夠了。
“來,拿著吧。”霍格親手從籃筐里挑出兩個又大又紅的蘋果,放到洛蘭手中,“這么多蘋果也沒有計數,多一個少一個船長都不會知道。”
麥林從洛蘭手中接過蘋果時,激動地一把抱住了洛蘭。洛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兩個蘋果全給了麥林。
盡管麥林一開始非常拒絕,但經不住洛蘭的誘惑,狼吞虎咽地解決了兩個蘋果。
飯后,客人們將在甲板上悠閑地消磨時間。
有的支起遮陽傘,躺在折疊床上吹著海風;有的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喝著酒抽著煙談天說地;有的只是單純的透透氣,船艙的客房不通風,悶得慌。
這個時候,洛蘭和麥林必須站在甲板兩邊的角落里,等待著隨時為客人們提供服務。
洛蘭靠在欄桿上,望著海面發呆,這些客人很少需要他們幫忙,在他們眼里,只有高等船員才有資格和他們說話。
麥林坐在甲板上,手里拿著一根長釘,在一塊不規則的木板上刻著什么。
麥林很喜歡畫畫,但他沒有條件去學,更沒有錢買畫具,所以他就用一根長釘當做畫筆,隨手撿一塊木板當成畫板。
有客人玩起了賭貝殼,這種游戲在海上非常流行。
將十枚貝殼放到一個圓筒中打亂,然后猜其中貝殼的正反數量,數量最接近的便是勝者。
“霍恩斯男爵,我們總不能自己搖桶子吧。”
兩名客人圍坐在一起,貝殼和圓筒都已經準備好了,現在就差一個搖桶的人了。
“我來吧,賭貝殼我也有所了解,肯定能讓你們玩的盡興。”洛蘭走到客人身邊,露出禮貌的微笑。
“你?”身材矮小、肚大腸肥的客人一臉嫌棄地上下打量著洛蘭,“我可信不過你這種窮鬼,玩著玩著可別把籌碼偷走了。”
“霍恩斯男爵,不用擔心,他要是敢偷,就讓船長剁了他的手。”
另一個瘦高的客人用手指捻了捻自己的八字胡,從胸口中取出一包煙草,攤開精致的綢緞,把里面包裹的煙絲遞到霍恩斯男爵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