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的氣氛突然變得非常奇怪,有一種淡淡的尷尬凝聚在弗拉士身上,一時之間他一個滿腹學識的大學士,竟然感覺到兩頰發燙。
特別是看到堂堂波佩克特王國的三王子,竟然和自己帶來的騎士在同一張餐桌上共同進餐,這種場面即便是弗拉士也是第一次親眼見到。
令人震驚不已。
“說啊,難不成要等我吃完飯?”洛蘭瞥了一眼弗拉士催促道。
弗拉士站在門口東張西望一直都沒有開口的意思,被洛蘭這么一催促,立刻就露出了難看的臉色,用眼神去瞟洛蘭,只可惜洛蘭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桌上的烤肉上了。
他堂堂一個聲名遠揚的大學士,走到哪里都會被以禮相待,就算是波佩克特王國的國王,也不會冷落他。
可是現在,在三王子洛蘭的眼中,他竟然還比不上一塊烤肉。
這種打擊讓他實在沒有辦法完全適應,原本準備好的說辭只能全部作廢,目前發生的一切都在預料之外,只能臨場發揮了。
“三王子殿下,我要和您說的事情事關重大,無關之人還是不要聽見的好。”
弗拉士對面前那個正在和烤肉做斗爭的三王子一籌莫展,但凡三王子是個稍微正常點的人,也不至于讓弗拉士這么手足無措。
他現在都不知道該怎么和洛蘭討論,用什么語氣,說什么問題,這都是要根據對方的身份和性格進行調整的。
可是像洛蘭這種完全不在乎的人,他著實是第一次見。
“你們倆先出去吧,大學士不想你們聽到他要說的話。”
洛蘭朝著門口的侍女揮了揮手,示意她們先到門外等候,只不過后面那句話明顯實在提醒侍女,轉告萊恩蘭尼斯特大學士私下拜訪他。
侍女們朝著洛蘭鞠了一躬,然后退出了房間,順便關上了房門,擋住了不斷從門口鉆進來的風。
“三王子殿下…事關學士閣和金獅公爵的糾紛,我只想和您說,其他人都不適合旁聽。”
弗拉士見洛蘭完全沒有讓兩個騎士撤出去的意思,只好把事情的嚴重性告訴洛蘭,事關沖雪城的糾紛如何調解,弗拉士相信洛蘭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他們都是我的契約騎士,沒有誰不適合旁聽,你要是愿意說就說,不愿意說就哪來回哪去,糾紛應該怎么解決是我們的事情,和你貌似沒什么關系。”
洛蘭放下刀叉喝了一口黑冰海,他已經吃好了。從弗拉士進來他就一直沒停下來過,弗拉士磨磨嘰嘰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他卻連早餐都吃好了。
“這…”
弗拉士一時語塞,他本來以為三王子洛蘭會為了盡快調解糾紛,而選擇和他單獨討論,這樣他就有機會一探三王子的究竟,拉攏三王子。
可是現在才發現自己計劃得太想當然了,三王子根本就沒把他放在眼里,對于他說的話更是絲毫不在意。
要么就是三王子對于調解糾紛根本就不上心,完全就沒當成一回事,要么就是三王子心里早就已經有了方法,對于解決糾紛已經十拿九穩了,根本就不需要任何外人的建議和協助。
弗拉士更傾向于后者,他覺得三王子早就有了計劃,這才符合三王子高深莫測的行事風格。
但事實上,洛蘭真的完全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他根本就沒有插手的意思,全權交給凱恩去處理。
成功了的話,功勞全部推給凱恩,至于失敗了,鍋他當然是搶著背。
“三王子殿下,我代表學士閣,向您表明學士閣和金獅公爵矛盾的起因,希望能夠給您一個參考的方向。”
弗拉士猶豫了片刻,組織好了語言,把自己覺得萬無一失的話說出口了。
面對高深莫測的三王子洛蘭,即便是大學士弗拉士也只能小心翼翼地應對,生怕自己說錯了那一句話,被那雙深邃的暗紅色瞳孔一眼看穿。
事實上洛蘭早就把面黃肌瘦的大學士弗拉士看穿了,弗拉士之所以來找他,當然不是為了得到什么公平的調解,只是單純的想要賄賂他。
這種單純的想法洛蘭倒是并不反感。
你肯賄賂,我就肯收,辦不辦事看我的心情。
這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的買賣,洛蘭沒有必要拒絕。
只不過弗拉士沒想到會有這么多人盯著他,一下子讓他都不好意思繼續討好洛蘭了。
他畢竟是聲名在外的大學士,從學城之中走出來的佼佼者,怎么可能當著眾人的面低聲下氣的獻殷勤,這對他的聲譽影響很大。
“曰。”
洛蘭一甩袖子,極度放松地靠著椅背,一雙暗紅色的眸子打量著弗拉士。
看似陳舊的外衣料子非常昂貴,手腕上和脖子上都帶著名貴的飾品,手里拿著一個不大的銀制小盒子,悄悄地塞回到外衣的口袋里藏了起來。
看樣子那本來是準備送給洛蘭的禮物,但是現在只能收起來了。不過洛蘭并不在意,他堂堂波佩克特王國的三王子,什么金銀財寶沒見過,一般的寶貝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
更何況他向來對于金銀和寶石沒什么興趣,現在唯一能讓他提起興趣的事情只有魔法,要么是能夠讓他恢復體質的秘藥,要么就是對組建魔法軍團有實質幫助的魔法師。
至于其他的,再昂貴也只不過是個觀賞品,洛蘭一不缺錢,二不缺人,再怎么名貴的珠寶,最終都會在倉庫里積灰。
“啊?”
洛蘭這一聲“曰”把弗拉士整得一愣,但很快他就理解了這個全新的詞匯,應該和“說”是一樣的意思。
不愧是滿腹學識的大學士,僅僅憑自己的猜測,就能夠明白這個從來不曾出現過的全新詞匯。
“三王子殿下,學士閣一致認為領主的權利限制了發展,一個人的能力終歸是有限的,他不可能永遠都做正確的決定。為了防止領主做出影響整個沖雪城的錯誤決定,成立學士閣,負責監督領主的決策,正確的決策予以通過,錯誤的決策進行否決。利用多數人的智慧輔佐領主,能夠促使沖雪城走上正確的道路。”
弗拉士的話并不難理解,洛蘭完全聽的明白弗拉士的意思,可他并沒有表態,只是甩著袖子一副觀劇者的模樣。
弗拉士說得很好聽,也非常有道理,但在這個世界,道理并不是決定因素,權力掌握在誰的手中,誰就是道理。
能把奪權說成輔佐,這個弗拉士睜眼說瞎話的本是倒是值得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