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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八章 咎由自取

  望著監牢外的太陽,熊廷弼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他的心中五味雜陳,前方那道身影救他于生死關頭,而他與對方素不相識。

  熊廷弼有一肚子疑問,他不是心里藏著掖著的主。

  “柳太師,您...為何要救我?”

  熊廷弼知道,他自己得罪了太多人,他的人頭牽扯到的關系太多,可以說是必死無疑,誰要是想救他,就是要跟朝中大部分的官員站到對立面,如此大的風險,最后出手的竟然是跟自己素不相識的人。

  柳安的聲音從前方傳來:“為大明思,為大明慮。老夫救你,不是因為老夫跟你有什么交情,而是因為你于大明有用,而且是被人誣陷的。陛下叫老夫一聲先生,尊老夫為太師,老夫豈能不報答陛下的知遇之恩?你無需對老夫感恩戴德,老夫救你不是因為這個,你只需投身報效大明就好了。”

  熊廷弼攥緊了拳頭,對著柳安的背影抱拳拱手,說道:“我明白了,廷弼定不負柳太師重望。”

  臨走前,柳安想起了一件事,轉頭說道:“對了,你回家歇息幾日,然后就去兵部報到,若是有事,就來新軍營地找我。”

  “是。”

  平定山西,已是迫在眉睫,不得不做的事情了,從山東湖廣河南調來的士兵們還得有幾天才能聚集起來,在此期間熊廷弼也可以休養幾日,畢竟在牢里蹲了這么久,又上了年紀,身子骨肯定吃不消。

  發兵山西,柳安并沒有用多么復雜的計謀,越復雜的計謀往往紕漏就越多,近五萬兵馬兵分兩路,一路由熊廷弼親自率領,先行一步,從京師北部的長城出,向西疾馳,去往大同關外。另一路兩萬人,從河南湖廣直接北上,通懷慶進入山西,直指太原。

  這次行動,柳安本就沒有打算低調,河南湖廣的士兵們極為高調的從懷慶府進入了山西,絲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同時柳安讓人放出消息,說朝廷拿到了山西八家的罪名,要將他們一網打盡。

  這一下子山西八家可就坐不住了,如熱鍋上的螞蟻般亂成了一鍋粥,各家都有些不知所措,他們雖然收買了山西的將士,但頂天也就是行他們方便,并不能讓他們為自己所用,否則那不成造反了嗎?

  本來各家家主們給自己留了三條路,一條是去往陜西,這條路顯然是行不通了,現在陜西布政使自顧不暇,自己的問題都還沒解決的,他們逃過去就是自投羅網,白給。

  第二條路是南下,去尋西南的奢崇明或者東南沿海的海寇鄭芝龍等人,但河南湖廣而來的士兵直接把這條路給他們堵死了。而且就算他們想去,也得問問西南秦良玉和江南的士紳們答不答應。

  第三條路,正如柳安所料,那邊是出關,投靠后金,讓努爾哈赤庇護他們。但這樣做的話,相當于叛國,甚至是背叛了種族,他們將背上萬世罵名,永世不得抬頭。

  可在此存亡之秋,小命重要還是罵名重要?大不了將來讓后人改名換姓再回到故土就是了,至少也得出去避避風頭。

  對抗是不可能對抗的,山西八家很有錢,也養了不少家丁,但欺負欺負手無寸鐵的老百姓還成,真要是對上軍隊,那就是小巫見大巫,不知死活了。

  山西八家的人根本沒有過多猶豫,接到消息當天就開始收拾行李,準備好馬車,打算朝著大同關逃竄。

  說來也怪,那些來抓他們的士兵行進緩慢,慢悠悠的,給了他們充足的準備時間,他們拿上家里的金銀細軟,形成幾條浩浩湯湯的車隊,沿著大路北上。

  可他們哪里知道,這些士兵的目的本來就不是他們,而是那些山西本地被他們買通的官員將領,士兵們每到一府,便會將當地的將領們控制起來,接管地方軍隊,所以才會行進緩慢。

  他們更不知道,在大同關外等著他們的,會是滿腔怒火的熊廷弼。

  范家家主范永斗,此人倒是個傳奇人物,在張家口經商,經常出入遼東,往返于關內外,跟后金等諸多蒙古部落做生意,在大明日漸墮落和時局動蕩的時候,他看到了后金的崛起和一統天下的野心,于是在正常貿易之外,暗中為清軍輸送軍需物資,提供各種關內情報,名副其實的內奸。

  他們也就是將來的八大皇商,八家家主分別是范永斗、王登庫、靳良玉、王大宇、梁嘉賓、田生蘭、翟堂、黃云發八人。

  后來到了清軍入關,立下赫赫功勞的他們沒有被順治忘記,要給他們封官賜爵,他們不敢要,于是順治便封他們為皇商,隸屬內務府。

  [明亡于清,究其原因,根子還在于政事疏漏,與士人過寬,與庶民過嚴,農民不堪暴政,李自成起義滅明,商賈借士人崛起,無利不起早,心中無民族之所義,唯圖方寸之所得,范奸永斗者,明國之人,漢之苗裔,卻在國戰之時,不圖利國與一毛,卻重清人之一信?不重漢人之存亡,只顧一家之私,圖小利忘大義者,莫過于此,清人如無鐵器之利還至于如此迅速的崛起?真正是送利刃與仇寇,嘉定三屠揚州十日之始,正是始于這類漢奸商人之手也,雖萬世難消此恨。

  實為明亡之奸臣,漢衰之奸人。]

  他們雖顯赫一時,但下場卻極為慘淡,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并不單單指漢家民族,放在異族的身上依舊通用,因為對他們來說,漢人也是異族。

  最為富有的范家因官商而興,亦因官商而衰。隨著清末滿清政府的衰敗,范氏商務日趨衰落。到乾隆四十八年,清廷以范氏銅業“虧折日深,以至上年誤運誤課,拖欠官項累累”、“虧損至一百五六十萬兩之多”為由,革除范氏內務府、戶部等衙門官職,著令嚴加審訊范清濟兄弟,并查封家產,昔日堂堂皇皇的“世襲皇商”變成了階下之囚。

  八大皇商的下場大多如此,慘淡至極,實乃咎由自取,滅亡之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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