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安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孫德勝將油紙包放到桌上,有些不情愿的說道:“啥事?長話短說,我還忙著去給丫丫熬藥呢。”
“就是丫丫的事情。”
聽到丫丫,孫德勝坐正了身子,有些嚴肅,“丫丫怎么了?”
“丫丫和黃小姐有個賭約,如果半年后丫丫能擊敗黃小姐,老夫就要帶丫丫出征,這個事情大圣你是知道的。”
孫德勝點了點頭,“啊,怎么了,若柳先生您擔心這個,那您就想多了,盡管放一百個心,就依丫丫的天賦和努力,半年后肯定能將那黃若蘭吊起來打。”
柳安眉頭一皺,“什么意思?丫丫習武一年不到就能打的過自幼習武的黃若蘭了?她天賦有這么高?”
孫德勝搖了搖頭,“天賦只是一方面,關鍵是這飛刀本屬暗器一類,與人對戰往往能有出其不意的效果,如果是在切磋中的話就優勢就更明顯了,只要對方不是穿著什么重甲,點到為止的話,黃若蘭僅憑一柄長劍是很難敵得過丫丫的,不是打不過,是丫丫根本就不會跟她正面交鋒,這兩天我在教丫丫輕功,只要略有小成,飛檐走壁說不上,身體輕盈爬個屋頂不在話下,那黃若蘭的輕功我見過,最多也就是入門水準,況且丫丫身體輕,輕功相當的情況下黃若蘭根本追不上她,到時候從遠處用飛刀騷擾,消耗黃若蘭的體力,總會有露出破綻的時候,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退我進,敵疲我打,用好這四招,打敗黃若蘭是手到擒來的小事。”
孫德勝很是得意自己的戰術,志得意滿的搖晃著腦袋,等著柳安夸獎他。
柳安這才發現自己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俗話說得好,有什么樣的師傅,就教出什么樣的徒弟,這孫德勝最拿手的,不就是這些無恥的招數嗎?正面對敵不是他的長項,這暗中使些小計倆,他可是數一數二。
“不行!你想讓丫丫半年后隨著大軍上戰場?她才多大?老夫告訴你,半年后丫丫必須輸!這次老夫找你,就是想讓你這半年放放水,別教丫丫一些厲害的招式,有什么事情半年后再說。”
孫德勝頓時沉默了,好半晌后才說道:“柳先生,您這樣做,想過丫丫的感受沒有?她不愿與您分開,即使是要出征、要面對千軍萬馬,她依舊這么選擇,若她知道您當面一套背后一套,還不知道怎么傷心呢。”
“那也不能讓她上戰場!萬一大軍打了敗仗怎么辦?老夫不能因一時心軟葬送了她的性命!”
孫德勝嘆了口氣,“柳先生,以丫丫現在的年紀,正是打底子最好的時候,可以說是黃金時期,耽誤了這半年,對丫丫將來的前途會造成很大的影響,耗費這半年,可能將來要用一年、五年來彌補,那黃若蘭天資也不是很差,可功夫卻是一般,正是因為她小時候底子沒打好,我也一樣,現在丫丫干勁正足,我身為她的師傅,不能答應柳先生您的要求。”
柳安啞然,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臉色變幻不定,心中糾結無比,捫心自問,他是不想讓丫丫隨軍出征的,可孫德勝說的話又沒錯,現在的放松就是害了丫丫,可若不松弛訓練,將來在戰場上有個好歹怎么辦?
丫丫可是柳安目前僅剩的親人了,將她置于危險中,柳安是絕對不會做的。
“柳先生,其實您忽略了一件事情。”
孫德勝忽然開口說。
“什么事情?”
“將丫丫留在京師,不見得就安全了,您試想,您帶著十萬大軍出征,將丫丫獨自一人留在京師,她的想法暫且不論,只說別人,似那魏忠賢等閹黨,他們若是想對丫丫不利,沒有您的庇護,豈不是易如反掌?”
柳安沉吟一下,“老夫可以將她送到宮里讓陛下照看一段時間。”
“宮里?那里不是魏忠賢的大本營嗎?將丫丫送到宮里,不是羊入虎口嗎?今日陛下為何說那些話,柳先生您還沒明白嗎?”
關心則亂,柳安確實沒想到朱由校今天說那些話的寓意,但經孫德勝這么一提醒,柳安恍然大悟,“你是說...”
“不錯,陛下也知道將丫丫留在京中不安全,至少遠沒有跟在您身邊安全,一旦您離開了京師,陛下身邊可全都是魏忠賢的眼線,他做些小動作,誰也攔不住,京中能保護丫丫的,也只有您了,如果您真的疼愛丫丫,就應該好好練兵,將大軍練成一支戰無不勝的軍隊,這樣,誰也動不了丫丫,況且還有我們在,不管是李胖子還是楊兄他們,都不會讓丫丫處于險境的。”
說完,孫德勝拿著油紙包起身離開,大堂中只剩了柳安一人,桌下的手微微顫抖,柳安心里并不平靜,要他紙上談兵尚可,真的到了前線指揮千軍萬馬,他心里沒底,正是因為不自信,所以柳安想要逃避,不斷的麻痹自己京師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只要丫丫呆在這里就萬事大吉了,甚至把朱由校也想成了丫丫的保護傘。
可今天孫德勝的一席話令他茅塞頓開,開始思考起來,不論是朱由校還是孫德勝說的都沒錯,看起來隨軍出征是最危險的,實則不然,將丫丫獨自一人留在京中,才是將她推入了火坑,置她于險地。
能保護她,有能力保護她的,只有身為將軍的自己。
臘月二十六,寒風刺骨,天上飄著稀稀散散的水珠,尚未接觸大地,便在風中結成了細小的冰華,打在人的肌膚上帶起絲絲痛意。
按照柳安的估計,今天的溫度已經降到了零下四五度左右,不管對于什么年代的京師,這個溫度都不正常,更何況最寒冷的時候尚未到來,也只有這個溫度,能讓雨水尚未落地時就化為冰晶。
經過一天一夜的休憩,柳安身子已經大好,早早地便起了床,穿上厚厚的棉服出了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