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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諫言改制

  “柳愛卿免禮。”朱由校放下手中書籍,望著柳安笑道:“柳愛卿可知朕為何叫你來嗎?”

  “臣不知。”

  朱由校頷首點頭:“朕聽聞柳愛卿在戶部談論了為何如今國庫空虛,覺得甚是在理,特將愛卿叫來詢問。”

  柳安連忙彎腰:“臣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朱由校有些無可奈何的說道:“如今朝廷每年稅賦僅有銀兩千萬兩,而那宋確能以半土之地勝朕大明數倍賦銀,朕為此殫精竭慮,苦思不得其解,現北關戰事不斷,而陜西又遭天災,國庫早已枯竭,朕夜不能寐,日夜禱告求列祖列宗護佑大明,大明國祚延續至今二百五十四年,如今已是風雨飄搖,朝野上下離心離德,朕不止一次在問自己,是朕做錯了嗎?是朕...德不配位嗎?”

  見朱由校一臉迷茫,極其無力又無奈,對未來似乎充滿了茫然,柳安不禁心頭一酸,都說皇帝好,皇帝可以為所欲為,可真的如那些百姓所想一般嗎?

  在柳安看來,做皇帝還不如當一位富家翁來的輕松,至少,富家翁足享天倫之樂。

  “陛下,終究根本,還是我朝稅賦之制出了問題。”

  “縱觀古往今來,稅賦都是重中之重,如果國庫空虛,無非有三個原因。一是天災不斷,內亂四起,百姓無家可歸無田可耕,商無居所,此乃朝廷賑災平亂不力。二是入不敷出,朝廷大興土木,肆意揮霍銀糧,此也為朝廷之錯。”

  “三則是欺上瞞下,中飽私囊,地方官員與士紳們沆瀣一氣,狼狽為奸,偽造田冊、監稅,此為人禍。陛下,如今天災不斷,國庫空虛,不能再茫眛地遵循祖制,非常時期當行非常手段,須改革稅制,清查舊賬鏟除隱患才是。”

  朱由校贊同的頷首問道:“柳愛卿所言甚是,可如何改革稅制?”

  柳安咬了咬牙,說道:“增加鹽、鐵、酒、茶、礦等稅以解朝廷燃眉之急,這樣做必會提高市面上的鹽酒茶礦鐵價格,同時官營鹽酒茶,自發鐵礦,售賣價格低于市價,這樣一來必會充實國庫,打擊私營,同時成立新的監察組織,直接受命于陛下,稽查稅賦一事。”

  一旁沉默許久的汪應蛟頓時臉色大變,急忙說道:“陛下,柳安此乃誤國之言啊!陛下切莫聽其所言,漢時便是鹽鐵官營,可結果呢,初期確實充盈了國庫,可最后卻造成了海內虛耗,戶口減半的現象,必將鐵器苦惡,價格不平,導致民不聊生啊陛下!”

  朱由校也是面色嚴肅,擺擺手示意汪應蛟安靜下來,問道:“柳愛卿的方法雖可富國一時,卻不是長久之計。”

  柳安自然知道這種辦法的弊端,但他話還沒說完,繼續抱拳道:“陛下,此之初期手段,今我朝國庫空虛至此,須先富國再圖變,待國庫充盈,陛下應統一鑄幣,現我大明寶鈔價值百不存一,應將其收納歸攏,重鑄發行,取消折色法,再啟太祖時期的開中法,以朝廷之力控制市場,方能杜絕宵小之徒惡意哄抬鹽鐵價格,如此,則國興矣。”

  明初時期倒是嚴禁販賣私鹽,可自從中葉之后,官府的配鹽便不再通過里甲,而是交給鹽店和鋪戶,讓他們來經營州縣內的食鹽販賣。

  但這些,都需要所謂的鹽引,也就是朝廷同意你販鹽的引子,在明朝初期,太祖朱元璋制定的開中法,只有將糧食等物運往邊境的商人才可獲得鹽引,可到了明中葉弘治年間,私鹽盛行,朝廷發布的鹽引已經遠遠超出了鹽場所能產出的鹽量,導致開中法舉步維艱。

  弘治五年,當時的戶部尚書葉淇提出了一個法子,納銀取鹽引,也就是所謂的折色法。

  折色法一經推出,當年確實為國庫增加了數百萬兩的收入,可目光短淺,沒能看到長遠利益。原先得益于開中法的邊商,為獲取更高的利潤,在邊鎮建設商屯,保證了邊鎮的糧食等物的供應,折色法的出臺,導致邊商逐漸從邊鎮撤離,商屯荒廢,邊鎮所需軍姿大幅提高,導致國庫更加緊張,繼而便是大肆增印寶鈔,導致寶鈔一再貶值。

  時下韃子犯邊,北方戰事不斷,所需的糧餉數不勝數,本就日漸空虛的國庫頓時撐不住消耗,形成了現在的局面。

  柳安的諫言,歸根結底便是將販鹽的權益再度收歸朝廷。

  可以說,是折色法的出臺成就了江南豪商。

  朱由校眼睛一亮,柳安之言讓他茅塞頓開,放佛找到了打開局面的突破口,不禁大喜道:“好,柳愛卿所言才是謀國之言,甚合朕意!如今邊關所需軍餉日益增多,朕還愁如何解決,想不到柳愛卿三言兩語便能為朕解惑,好!”

  說完,便看向瑟瑟發抖的汪應蛟,朱由校瞇著眼說道:“汪尚書,柳愛卿之言你可聽懂了?”

  汪應蛟身子一顫,連忙說道:“回陛下,聽,聽懂了...”

  朱由校點點頭:“很好,那此事就交給你去辦,盡快拿個章程出來,若是做得好,朕對以前的事情可以既往不咎,如果辦不好,哼!”

  汪應蛟心神巨顫,哪里還不明白朱由校的意思,這是要把自己推出去做先頭鳥啊,明明是柳安出的主意卻讓他去實行,這不是將他架在火上烤嗎,先不說柳安的辦法有沒有用,但他恐怕是無法善了了。

  可有句話怎么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身為戶部尚書的汪應蛟,更是不敢違抗朱由校的命令,若是自己鐵了心和那江南士紳一伙,怕不出三天錦衣衛就會找上門將自己全家上下一網打盡。時下他也只剩下了一條路,一條絕命之路。

  為陛下而死,家族尚能茍且,為江南士紳而死,根據他以往做的事情,足夠夷九族。

  “臣,肝腦涂地,在所不辭...”汪應蛟自嘲一笑,身體佝僂的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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