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九州日記:今日臘月十三,快要過年了,十三是走礦的日子,阿木爾應該率隊送貨,只是天降大雪。
千萬不要有什么事才好;城中房屋倒塌三座,都是因為磚瓦粘合無力,里面熱外面冷,磚炸開了。
以后要注意,冬天來臨之前,備用的磚頭要多弄一些,畢竟同濟城的品控做不得太好。
好消息是,雪很大,我都受不了,北面的林丹汗就更夠嗆,鐸勒上次來的時候目露懼色,手下的親兵一直在和散光安達們閑聊。
看來林丹汗是有所打算的,只是這場雪要他停住腳步。
雪太大,從三日前下起,到今日已經是連著三天了,有些地方竟然深過三尺。
同濟城現在像個貧民窟,磚房和磚房連接成一灘,看著不好看,陳春壽想了個水龍主意,食人者們有了新活兒。
讓他們多工作三個時辰,實在是有些太難,冬天來了,能做的工實在太少。
好在同濟城大伙兒都是老相識,相互之前親得很,昨日見天上大雪連綿不絕,好端端的中午,硬生生是不見太陽,光線也實在灰暗。
希望阿木爾他們沒事,三日前該是他們已經出發的時間,這等大雪,不要出門才好,若是已經到了半路,機靈一些趕快回去。
礦城的煤還夠燒個八月。煙火不斷,氣息不絕。
水龍從昨天晚上開始做,大伙兒們都很積極,弄一條水道通進自己屋中,倒是新鮮,用些做磚瓦的胚料,做成長瓦,一戶通過一戶,最低的幾處地方運轉水龍。
把水盤活,通過高爐內部的鐵管。
很管用,只是最早先接水的地方,實在是開水,火柱正在想辦法,這就算是他今年的功勛了,年前看他能不能搞定。
最近陳春壽也在合計這個。
雖然不是個什么很難的工程,但是它體量巨大,還是會有一些難關要攻克的,天上大雪,我終于能歇息了幾日。
老婆的肚子開始大起來了,最近口叼,要一口咸的,一口甜的。有時候想著真是麻煩,睡個懶覺都不行,但看著她吃飯那么香,還很高興。
老漢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反正我總不知道他在忙什么。由得他去吧,這幾天好像在搗鼓什么撬板,也好,叫三個狗日的給老漢拉車去。
今日如果雪還不停,就要開始做災難預案了,初步方案是鏟出雪道,牛羊都養不住了,都埋在雪中。城中的草料最近少得太快,牛羊餓了要掉斤兩。
唉,這些羊咩咩,只好化悲憤為食欲。
活計少,就多給大伙兒找點兒事兒做,今兒水龍開始運行,把大伙兒盡力聚集在一起,要會唱歌的人,挨家串戶地走著唱。
誰的叫好最多,有賞。
結果一看,好幾十個人都會喊幾嗓子的,都是些土了吧唧的山歌,唱功也不太圓潤。
可這個意境極美!我很喜歡,在后世都沒怎么聽過。
與后世的還不太一樣,能聽出來更多京劇和晉劇的影子。
大伙兒圖個開心,我看就差把瓜子兒了,只是大明的瓜子多是西瓜子,葵花籽和南瓜子,我看還得我多想想辦法。
前幾日聽說了,吳總兵想和我交個朋友,之前都是誤會,劉文龍給送來一些煙草和一個挺漂亮的煙鍋。
唉,只可惜煙鍋沒見上,東西被王把頭偷走了,劉文龍還沒到門口兒呢。
劉文龍這狗東西,該罰,本就不順眼,還總是做不順眼的事兒。
婆娘喊叫吃飯了,今日記到這里。
李九州劃拉著鉛筆,狠狠劃了一條分割線,胡亂寫了幾個自己也不明白的符號。等著婆娘給自己端飯過來。
李九州實在是不理解,這個死婆娘,懷孕了,就穩重一點,有些活兒,找個旁人也能做,那火柱他老婆就想干這事兒呢!
這么一來火柱他們家和自己家不就更緊密了嗎?她們倆女人也有話好說,火柱若是有些不好出口的話,要他那個小媳婦說出來,自己也能盡力照顧。
畢竟火工已經死了,火柱他娘是個極其老實的人,死了男人都不哭,最近比火柱還著迷煉鐵,以前火工在,只準火柱他娘打個下手。
現在火工不在了,火柱壓制不住,他娘搶活兒干。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啊。
前些日子聽說火柱他媳婦也要有身孕,李九州嚇了一跳!
這才多大的人,這要是懷孕就是一條人命!火柱可比閻王女小三歲多呢,雖然李九州自己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不過十六七和十三四。
這就不是禽獸不禽獸的區別,這是活人和死人的區別啊。
后來才知道,這事兒就是火柱他媳婦搗鬼說的,到底不是火工親生的,實在是不喜歡煉鐵啊。
同濟城吃飽穿暖的,加上閻王女最近比較囂張,天天兒研究怎么弄羊毛和布料。
女人喜歡穿妝打扮,喜歡這種毛茸茸的東西,這才是正常的。
不過李九州也知道閻王女的性格,嘴上不說,實際上看得緊!
現在都不讓李九州去外面的辦公室批文了,剛沒認識幾個字,就覺得李九州的活兒她也會干,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一天就寫寫字,罵罵人,與手下吹吹牛什么的。
不神奇。
最近同濟城開始走入正軌,正軌就是要開始沒事做了,最近冬天,要不是到了大明,李九州還真不理解冬日為何用肅殺來形容。
實在是冷得誰都不想動彈,但凡家里能有些余糧的,就都不動彈了。
哪怕是最愛錢的商人,到了冬天也不走生意了。
李九州真是發現了,電視劇太騙人了!
大明的冬天,根本就走不得商貿,尤其是大明西北的冬天,沒有溫度計,但是李九州早就有過耳聞,礦城遠處的小湖,現在直接凍成冰疙瘩了,上面都不光是可以走人。
馬匹、大車都可以走!
當然大車是拖底拉著走的。
明朝是個小冰期,明末的時候,其實是中國有史以來最冷的時期之一。
后世的陜北就已經挺冷的了,大明的陜北,冷風都不叫冷風。
寒冷都不像尖刀。
像鋪天蓋地的大錘子,沖著人全身往下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