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線燃燒的很慢.
很粗、很長的引線,陳春壽都跑回來了,大炮仗還沒炸,李九州死活等得是望眼欲穿。
手里掐著表,李九州眼看都快十來分鐘了,導線才將要走完。
二栓盯著李九州一副著急的樣子,又開始狗腿:“多浪費啊!咱的火藥本就不多的...炮捻子也不夠用,這下好了,全燒完了...”
二栓正說話,遠處一陣塵土飛揚,眾人瞅著那塵土老大大的,須臾過后,就聽見轟隆一聲。
李九州的表情有點木楞、失望,這動靜不太對啊,小了點兒吧?!
陳春壽趕緊解釋:“這只是火藥...”
還未說完,城頭兒上大伙兒被遠處的景象驚呆了。
遠處,黃土像是鋪灑開似的,崩起老高!而且升騰起一陣巨大的黑煙!
黑煙剛冒頭,一聲巨響撞進大伙兒的耳朵,大伙兒還沒來及喊叫,一波兒氣流就撲了過來。
大柱一只手按著耳朵,另外一只比劃著大拇指,對準黑煙大喊道:“哈!得有十好幾丈高呢吧?!”
李九州都驚呆了!能裝在盒子里,被火藥才能引炸的玩意兒!這....
李九州都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測,他木愣愣看著陳春壽:“這是...”
陳春壽淡淡說道:“煤泥,黃油注入,吸足黃油,就能炸,威力與火藥不可同日而語。”
李九州瞪大了眼睛,他是知道一點炸藥的,問道:“你說的黃油,可是一種粘稠的...”
陳春壽趕緊打住:“家學...不外傳...”
李九州自然明白,這是人家的底牌,捏著它,陳春壽就放心了!
自然不該繼續問下去,這種東西,能有,李九州已經要螺旋起飛了,還嘰嘰歪歪?!
神秘什么啊,估計就是土TNT。
什么黃油,怕不是硝化甘油!至于陳春壽愛叫它什么,那是人家的自由。
李九州琢磨了半天這炸藥的威力...說實話,那么大一盒子來說,其實不怎么樣。
TNT是個比較凝實的東西,挺重的,火柱那匣子里要是裝滿了,塵囂就該不止十幾丈了!
肯定是濃度的問題,李九州也不著急,只是十分驚異!
自己穿越來都沒帶上外掛,到了大明卻得了很多外掛!
陳春壽看李九州若有所思地站在那,這人也不著急,揣著手看李九州,火柱看他這樣子,跟自己老爹前段時間一樣。
本事人自該是為了自己的本事自豪,只是李九州實在無恥,他沒本事,卻知道答案。
驅散眾人之后,李九州坐在城頭上,陳春壽坐在他旁邊。
李九州說道:“其他的我不問,就問你一件事,你既然愿意獻出來,那自有你的考慮,可我想知道,這么好的東西,獻給紫禁城里的那位,不是更好?”
陳春壽噗嗤笑了一下,轉眼間卻是眼淚鼻子一把抓:
“獻?怎么獻?本該是要獻的...可惜一個閃失,全炸了...哈,成也是它、敗也是它。一通沖天的濃煙、大火、巨風之后,我陳家,不剩幾個了。”
李九州知道這個事兒,王恭廠天變可是非常“傳奇”的故事,不同于其他大爆炸,這玩意兒可是在京城里!
這可是確確實實的真事兒!
雖然也有被夸大、或者是扭曲的可能,但它的確是真的!
據說王恭廠中儲藏了不少火藥,李九州自然很好奇,他就問陳春壽其中的細節。
陳春壽算是半個當事人,他爹才是真正的“炸藥專家”,陳春壽說白了...是跟爹學的。
陳春壽開始給李九州講故事,這話啊,要從紅番說起。
紅番就是傳說中的弗朗吉人,李九州再清楚不過,陳春壽一點點給李九州講:
海上蠻夷,雖說不通禮儀,其人又多腥臭,面色怪異也不通我大明語言,卻在火器這一途,甚是精研!
李九州知道這段兒,畢竟這些玩意兒歐洲人先開始玩兒的。
陳春壽見李九州不甚驚奇,就繼續往細了說:
先帝喜造物,尤其對炮火興趣濃厚,以炮火轟殺建筑,終日引以為樂;終日里都在研究,怎么能把火炮大規模裝備邊軍。
李九州奇了:“先帝是天啟皇帝嘛?他不是喜歡木匠么?”
陳春壽愣了一下:“那是自然,諸工即為一統,觸類旁通,機關簧巧也是古人智慧,修習些也沒有壞處!”
李九州反而更糊涂了:“聽你的意思,天啟皇帝不是一天待家里鼓搗木工玩兒?而是研究火炮呢?”
陳春壽面色尷尬:“李會長,春壽不知你是什么意思,一國之君,第一要務自然是治國,更妨論我大明,幅員遼闊、事體眾多,先皇雖愛好廣泛,卻也終日埋首于案牘之中啊?!”
這就奇了大怪!木匠皇帝還是個勤勉的家伙!
李九州作為后世的人,對大明的事跡很感興趣,本來嘛...一國皇帝還能只顧自己玩樂,就有些讓人不敢相信。
李九州就細細問陳春壽一些具體的,天啟皇帝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天啟皇帝是個謎團,史書對他的評價非常低,基本是照著弱智處理。
但人做的事不會騙人,天啟皇帝絕對不是個弱智。
他上臺的時候,東林黨已經十分強大,根據明實錄,曾經有一年國家稅負腰斬的例子。
這就太嚇人了!哪怕是賣個早點,勤勉一些,也不存在收入腰斬。
天啟皇帝打眼兒一看,百官是這個情況,魏忠賢就被“寵信”了。
天啟皇帝不僅不是個弱智,相反他其實是個天才。
陳春壽言語中不敢有絲毫不敬,他開始給李九州講先帝的故事:
天啟皇帝很聰慧,對于軍政和邊防有自己的見解,明朝有個“大課堂”,就是皇帝和臣子、學士聚在一起吹牛逼,叫做經筵。
天啟皇帝還經常領講!雖然說他是皇帝,就算是放屁底下人也得聽著,還得夸陛下最近腸胃頗順。
但實際上...天啟皇帝是個很和善的人,他剛登基,就把自己老娘接過來要盡孝。
要說東林黨當時也是不長眼。
天啟討厭他們也不是沒理由,人天啟剛死了爹,這會兒孝敬孝敬老娘,東林黨就要嚼舌根,說害怕他老娘把持朝政。
估摸著天啟當天肯定是雷霆震怒,到底是誰一天天的把持朝政,還倒打一耙?
一個孝順母親、善待老師、甚至連自己的身邊的宮女、太監都不甚苛責的人,大概不會借助自己皇帝的身份,在百官面前吹牛逼。
倒不是說天啟皇帝喜歡百官,東林黨他肯定恨入骨髓,主要是他不能在自己老師面前整這種“權術”。
畢竟天啟對自己的老師,書里有云:帝不欲承宗離講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