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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京城

  物華天寶、人杰地靈、富麗堂皇、熙熙攘攘,這些詞兒用在明朝的北京身上,遠遠不過。

  山環水抱,北靠龍脈悠吸日月精華,懷抱凈水積累天下精英,朱老四很會選地方。

  一山一水,承托著六千米寬、五千米深的巨大城池,城池里面,是一百多萬別樣的人生。

  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小商吆喝、小販盤走,家家戶戶熱鬧,市井酒樓紅火。

  城外官道來了一匹玄黑駿馬,上面一個騎士,好似馬若弓,人似箭,蓄勢待發!

  這騎士身穿黑色勁裝,外頭套了一個皮袍,從袍子上停的灰來看,他走了很遠的路。

  騎士很急,就算到了北京城里,手也緊緊攥著韁繩。

  雙腿死死扣住馬腹,若不是胯下馬匹通靈,直接就要在京城里沖撞開來了。

  騎士走過繁華街市,掠過百姓民家,路上行人越來越少,熙攘繁華落盡,起來的全是豪氣威盛的官衙。

  可越發到了要緊地方,那馬蹄卻是越來越急。

  一路向北,最后在一個衙門前停下。若是后世去過首都的李九州走到這,興許還能看出點兒眉目。

  后世這里叫帽兒胡同,現在卻是權勢通天、大名鼎鼎的錦衣衛北鎮撫司衙門!衙門北接大明皇城,皇帝陛下要的,就是錦衣衛北鎮撫司的案牘,第一時間由自己過目。

  北鎮撫司立于京城官署最核心的所在,自然是有它的獨到之處。

  騎士在北鎮撫司衙門口堪堪勒馬,埋頭狂奔進入衙門中。

  三進院子剛過,第四進院子入口掛了一張黝黑光亮的牌匾,上書大字:明識天下。

  門口兩根大柱,頂頭兒落下一副對聯兒:一柱擎天頭勢重,十年踏地腳跟牢。

  這話,李九州來了之后看見,生了閑趣,當著新指揮使的面兒,就把它與男兒物件攀上了關系。

  門口警戒森嚴,虎賁之士捉刀側立道路兩旁,秋老虎一般的天。這最后一間院子里,竟然還有寒氣。不知是要誰人心顫膽寒。

  騎士跨步到指揮使衙門口,解開身上的衣服,一個探子悄無聲息出現在他背后,衣袍寬解,里面赫然是千戶官服。

  “榆林鎮駐守千戶,盧肇虎求見!”騎士手上捏住一個盒子,大聲說話。

  “進。”

  盧肇虎過了門檻,單膝點地:“要事!時不我待!”

  “進。”

  盧肇虎又前行一步:“指揮使大人可在?此乃天下未聞之要事!須即刻報備指揮使大人!”

  內堂里安靜片刻“什么事!”

  盧肇虎答:“榆林鎮神木堡段長城外,新起了一座城,曰同濟,建城之人自稱共濟會,頭領李九州,遍查榆林軍籍、戶籍,均為發現此等人物!共濟會四十人,于長城北地,起了一座堅城!”

  內堂里傳來一聲咳嗽,內堂和外堂由厚厚的幾層綢布帷帳隔開,外面是光天化日,內里卻燈火通明。

  “咳!”燭光搖曳。

  “盧肇虎!天啟二年當差,承爾父兄戰死山海關之功勛,先帝開玉口,高蔭的北鎮撫司千戶!天啟四年,卻被流貶,去了榆林。你可知為何?”

  盧肇虎脫口而出:“皆因屬下辦事荒唐,小案大驚多怪,見影尋事,故而被貶。”

  “哼!你還知道?!指揮使大人最近火氣重,好容易才尋了西洋僧,弄了去熱法子,你倒是個會上門兒的!這時候來尋事!?榆林的邊軍死絕了嗎?!總兵吳自勉呢?!難道堂堂榆林鎮,邊兒上只是起了一個米粒兒大小的疙瘩、刺頭兒,你這個千戶就得賒開臉,一路進京!?往來通訊的書信可曾有過?!調你來的是誰人?!”

  盧肇虎自知理虧,錦衣衛駐守邊地的千戶,須要有上官的文書才能進京。

  現在若是指揮使大人一口子老痰沒化勻,一個未召行走的罪名扣下來,這身兒官袍脫了,還得再扒層皮!

  盧肇虎忙言:“副指揮使大人!同濟城絕非米粒大的刺頭!若是尋常匪類,只許叫附近堡壘點兵幾百,輕松剿滅。榆林地形復雜,流寇盜匪均是流竄鄉野,窩藏山溝;敢建城的,累我大明二百六十年來,未有一人!大明流賊,敢流竄韃靼草原的,未有一人!此部四十余人,不偷不搶,卻是起了家業!城中三簇黑煙,日日煉鐵不絕!甚至還有一種新式火器,威力駭人!”

  盧肇虎話頭剛落,里面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進到里面來,老夫耳聾了,有些聽不清~”

  盧肇虎就差飛進里面去了,急急鉆進帷帳,里面坐著十三個官員。

  最里頭,是一把木床,木床底下是冰塊,一人身著飛魚服躺在木床上,正是指揮使!

  下首一把藤椅上,坐著一個瘦面高顴、尖嘴深眼的人,這是副指揮使。

  剩下的,竟然全是書記官兒。今兒看來當家大人真的心情不好,其他人都不見了。

  盧肇虎沒敢走得太深,走在副指揮使案幾前幾步,對著指揮使的臥榻單膝跪地。

  “屬下披星戴月15日,路上只敢歇息三次,共九個時辰。就是為了讓指揮使大人,看到這個!大明九邊重鎮,錦衣衛皆設有衛所,所有邊鎮消息文書,盡入北鎮撫司,屬下當年斗膽閱過一些。邊軍也用火器,大明火器神威,又有弗朗機進獻之回回炮,屬下兄長出于神機營,故而知曉。但是這個確實不同!”說話急,盧肇虎的聲音開始剮蹭。

  多日沒有喝水,聲音本就干澀。

  副指揮使瞪了他兩眼,指了指自己案幾上的茶水。

  盧肇虎作揖:“謝過副指揮使大人!”隨后箭步過去,抓住茶杯一口吃干。

  雨前的龍井如此狼吞,副指揮使翻了個白眼兒,盧肇虎吃了二錢薄茶,渴勁兒卻更是濃烈。

  索性一把提起副指揮使案幾上的茶壺,對嘴牛飲了起來。

  副指揮使騰地站起,官帽都快掀上大梁:“盧!肇!虎!幾年邊地寒苦,本是要你磨礪心性!你可倒好!你可倒好哇!真是去了虎狼之地了,虎狼風氣一點兒沒拉全招呼在身上了!你眼里還有沒有官長!你這是意欲何為!!”副指揮使大喝。

  盧肇虎吸干壺中茶水,看了一眼副指揮使須發皆張的樣子,又作揖。

  隨后繼續說道:“好叫兩位大人知曉,屬下到了榆林衛所,人生地不熟;邊軍民風、軍風異常彪悍,多得是敢對我不理睬之人。若非去之前,就知道是地二百年尚武,該地人士本就不通詩書,全是想從刀口上尋功勞。屬下對自己值守之地方竟然是一概不知!故而屬下親力培養探子,叫他們再加入邊軍斥候,隨時匯報軍情!”

  指揮使大人翻過身來,看著盧肇虎:“說要緊的!別凈想著給自己邀功!”

  指揮副使更是恨鐵不成鋼:“快說!”

  盧肇虎定了定氣:“我大明火器神威!可同濟城之神威無敵霹靂槍,竟然叫我大明火器,如同螢火之光攀比皓月!”說完竟然是痛心疾首,起身跑向指揮使的臥榻。

  當場就把那副圖呈遞給指揮使,圖上是丑不拉幾、屁股奇大、肚上跟懷了孕似的神威無敵霹靂槍。

  指揮使被這個千戶惹得懊惱,瞥了一眼指揮副使,見其人眼中有祈求之色,也順了他的意沒有發飆。

  一件兒接近黃色的飛魚服,深刻說明了指揮使的地位。

  可現在,這身兒飛魚服真像是一床大背,蓋在指揮使身上,他竟病地如此嚴重,瘦得直脫相了。

  盧肇慶哪里還管球得上這些,張嘴就開始描述這把槍的過人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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