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九州渲染了一會兒氣氛之后,一把拿起家伙,挽著李自成的手,就要幫李自成去報仇!
嘴里還念叨著:“古有荊軻高漸離,今有自成和九州,匹夫一怒血濺五步!今兒不給我的自成兄弟把這口惡氣出了,我李九州誓不為人!他娘的,現在就出發!把狗賊的腦袋剁回來泡酒,來年給叔叔上墳!”
李自成也是個血氣方剛的人,本來吧,他跑出來就是有些害怕,畢竟欠了錢這種事兒不光彩,但是能還上就沒事兒,可是自己還不上,只能是背井離鄉,腳底抹油跑路去了。
只是這會兒,看這李九州名字和自己如此般配,而且這人也是個生性之人,竟然因為自己的事情激動到這個地步!
好男兒身上哪里會少幾分血氣?登時就問老漢要自己的快馬寶刀,今兒晚上他倆就學做那武松,把狗日的艾舉人給做了!
老漢看這個李九州入戲越來越深,他老人家年紀大了,老臉上的褶子實在是煽動不起來。
潑口直接開罵,不過老漢也是個人精,只罵李九州,李自成卻是一點兒不沾。
“混賬東西!光想著給你的兄弟出氣!怎么出氣啊?艾舉人現在在哪兒啊?家中是否有護院人物?家中幾口啊?就是剁了艾舉人,你們能跑去哪里啊?這種事兒要從長計議!”老漢胡子底下的嘴一整數落。
然后李九州立刻福至心靈一般迎合:“對對對!哎呀,叔你說的對!要從長計議!定下個章程來,徐徐圖之,爭取一次殺到位!”
這個排水渠過彎有些急,可是這個道理卻是真真的對,李自成心里更加篤定這個今兒才認識的兄弟,是真的想給自己出氣!
好兄弟啊!感激涕零!
三人這就回屋,開始仔細研究怎么殺這艾舉人。
別說,這個艾舉人可還真是個壞種,他給人借錢在后世就叫高利貸,而且此人雖說是個舉人,在算學這一塊也是頗為精明,也就是說他表面是個舉人,內心里卻他娘的是個會計!
這可讓李九州十分不爽!會計這一行,在大明朝,自己說是開山立派的宗師鼻祖,誰他娘的還敢大喘氣?
狗日的艾舉人還敢自行領悟!?
你那點利滾利的狗招數,后世見得不見了!
李九州當時就問李自成,這個艾舉人是不是放款很快,而且給錢很大方,但是收息之時毫不留情,并且故意給李自成多借一點。
可惜,李九州還是把艾舉人想的簡單了。
據李自成描述,艾舉人當時先是找到李自成,先是表明自己和他爹有過交情。
這李自成他爹活著的時候,李自成一天擱家里練功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交情。
緊接著,艾舉人就開始和李自成攀談上了,什么自成賢侄這回丟了官差,回到家里來得先是把地種好,不然啊,莊戶人家失了本分畢竟不是長久之計。
然后,艾舉人這廝竟然上趕著給李自成建議,一副我是為了你好的惡心樣子,給李自成教了一些如何購置合適的農具,莊戶人家也總是需要一些耕牛。沒牲口家里不穩的話來。
李自成當時很感動啊,被衙門開革之后,終于有人關心自己了,而且對于種地這一塊,如果說李九州是只見過豬跑沒吃過豬肉,那么李自成就是見過很多豬跑,沒有踏踏實實種過幾年地,最多也就是幫他家里出出苦力罷了。
李自成當時是把艾舉人的話聽在心里去了,可惜,自己沒錢啊!買農具和耕牛要不少錢財的!自己這時候落魄,哪里來的錢財?
誒!艾舉人打蛇隨棍上,表示自己可以給賢侄借上一筆錢財,用來購置一些農具和家用,而且李自成還有老婆!
這嬌滴滴的娘子在家總不能沒有些合用的家什吧?女人紡織的東西也總要買...
這一套言辭下來,李自成看著自己光禿禿的窯洞,發現自己狗屁沒有啊!
這怎么能行?這還能過日子?
然后果斷借錢,只是借錢的時候,艾舉人和他講了這么個道理:“賢侄啊,不是叔叔不信你,只是借了錢,得有擔保!這是自古以來的規矩,雖說咱們叔侄不能說那外向話,可這要是傳出去給別人聽見了。我以后不好與人相處啊!”
李自成當時就差感激涕零了,拿了毛筆就簽字畫押。
然后出去就是購置這購置那,只是渾然不知自己把老爹留下的十幾畝田地全部質押了。
沒多久之后,艾舉人再次上門,李自成一句叔叔剛出口,艾舉人劈頭蓋臉數落:“滾蛋!誰是你叔叔?我可是萬歷三十五年朝廷欽命的舉人!跟老子攀什么叔侄交情!莫非你也姓艾?”
李自成剛要惱火,見這艾舉人竟然帶著自家的護院和捕快上門。
里外里一算這債,竟然是利滾利之下,自己根本還不上!
艾舉人當時就讓衙門的捕快把他收押,然后帶走對簿公堂。
聽到這兒,李九州不禁鼓起了掌,李自成有些不忿,這個人怎么能給狗日的艾舉人鼓掌?
李九州幽幽地說:“我以為這個艾舉人就是個小小的會計,自學成才,放點兒活錢散賬。萬萬沒想到這廝還是個資本家啊!佩服!九州佩服!”看來大明朝這資本主義萌芽,所言非虛啊!
在李自成和老漢都懵逼的時候,李九州發問:“自成兄,你購買農具和耕牛可否和艾舉人有關?”
李自成說道:“那是自然,當日我竟被這廝蒙騙,叫了他一聲叔,看他為在下著想,就去了他推薦的地方購置了家當。”
李九州又問:“他來要錢的當天,上了衙門對簿公堂之時,縣尊可是當時就定了你的罪?”
李自成扭捏著,有些恥于出口,在李九州的一再要求下還是說:“白紙黑字,縣尊當時已經閱過,當時就判是我還不上錢,犯了罪,然就當即就把我押至縣中游街,說要把我拷到死!”
李九州又是鼓掌:“這官商勾結,侵吞民脂民膏竟然是堂皇至極!自成,我且問你,大明律可有一條說欠錢還不上就要把人游街,然后枷鎖拷到死的?”
李自成有些糊涂:“我就是個驛卒,大明律那都是文人背習的典籍,在下不知曉。”說完還有些羞愧。
李九州愕然:“縣尊一沒有勘驗你的簽字畫押,二沒有根據大明律宣你的罪名,上來就要把你直接定罪,而且是游街示眾,枷鎖至死!我問你,這是對還是不對?”
李自成這會兒反應過來了!對啊!縣尊要治我的罪,首先要核對字跡和手印,其次還應該得有個人證作為口供,最后還得宣布我是什么罪名,我才好死的明白啊!
這一下,李自成算是明了個大白!
“所以是那縣令狗官...”李自成大聲喊出。
“所以,是你縣縣令與這艾舉人勾結,他們官商勾結,圖的就是你家的地產!你這是拿了艾舉人的錢,去艾舉人家買了東西,最后還倒欠了他一堆債,把自己家的祖地都拖欠了!這縣令草菅人命,不按大明律私自就要把你處以死刑。自成,你走南闖北這么多年,聽說過大明律中可有一種處置死囚的辦法,是枷鎖拷到死的?”李九州打斷李自成的話說道。
“沒!有!”李自成這會兒算是明明白白地捋順了這其中的干系。
老漢看著李九州這一通操作,當真是欣賞,捋著胡子看著李九州,門外還趴了一個偷聽的閻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