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書院大門前,在人群最外層,紫衫少年踮著腳尖,仰著頭神情頗為好奇地看著前面那層層疊疊的人群了,一雙眼睛瞪的老大,好像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場景一般。
這時,他忽的湊到了前面張進、衛書等人面前,笑問道:“幾位兄臺,冒昧問一下,你們也都是來報名參加金陵書院的考試的嗎?”
正在說話閑聊的張進等人突然被這么個陌生人打斷,幾人面面相覷,心里納罕,不知道這是哪家不食煙火的公子哥兒,怎么會問這樣的問題?要不是來報名參加考試的,他們哪里會起早來這里排隊了?
但心里嘀咕歸嘀咕,張進他們還是沒有表現在臉上了,張進彬彬有禮地點頭笑道:“嗯!我們都是來排隊報名的,這位公子,難道不也是來報名的嗎?”
紫衫少年遲疑了一瞬,才笑著點頭應道:“說來也是!我爹是安排我來金陵書院讀書的,想來我也是要報名參加考試了!”
“對了,這前面這么多人,排隊等排到幾位兄臺,要排到何時啊?豈不是要等很久才能輪到幾位兄臺了?就沒有別的更快的報名辦法嗎?”
這話問的,張進等人都不由無語了,不知道這紫衫少年到底是單純還是單蠢啊,這還要問嗎?要是有別的辦法可以快點報名,他們又何必在這里辛苦排隊了?
張進有些無言,但還是耐著性子,指了指前面層層疊疊的人群,笑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也不單是我們,都是這樣了,我們排到這最外面,也只是因為我們來晚了,排在前面的人可能都是昨天就來排了,整整排了一天一夜,才有可能順利報名了,說來為了順利報名,我們也已經準備排一天一夜了!”
“一天一夜?”紫衫少年又是瞪大了眼睛,神情有些不可思議。
張進見狀,卻是好笑道:“這位公子要想排隊報名,恐怕也要排一天一夜了,沒法走巧的,這也是規矩,就是硬擠進去了,人家書院也未必讓你報名了!”
“哦?原來如此!”紫衫少年若有所思,仰頭看著這前面層層疊疊的人群,眉頭微皺。
這時,他身后的中年仆人小聲提醒道:“二公子,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去遞帖子拜訪林院長了,這才是正經事,可不能耽誤了,二公子又不必像他們這些讀書人一樣在這里排隊報名,老爺都安排好了,讓我們拜訪林院長之后,林院長會安排你參加考試的,考試通過了,二公子就要留在這金陵書院里求學讀書了!”
這中年仆人聲音壓的很低,在這嘈雜的人群中,除了那紫衫少年聽的清楚,也只有和紫衫少年面對面說話的張進、衛書他們幾個聽見了一言半語的,不由的張進等人都是一怔,面面相覷,然后就都是暗自皺了眉頭。
這中年仆人這話的信息量很大啊,讓張進他們不得不產生一系列聯想了,首先可以肯定的是,這位紫衫少年肯定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兒了,然后他爹還可以遞帖子讓他拜訪什么書院的林院長,讓林院長安排他報名并參加考試了,而且八、九成是可以通過的,通過考試之后,他就要留在金陵書院求學讀書了,一切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而這樣的話,一個中年仆人都說的這么輕輕巧巧,就好像這紫衫少年來金陵書院求學讀書根本就是一樁很容易的事情,不會有什么問題了,真的是十分有底氣了!
可是,這樣的底氣是從何而來的呢?要知道這參加金陵書院的考試可也有一千幾百人呢,而書院只招幾十個學生,難道這中年仆人就這么確定,他家二公子一定能夠考進書院嗎?難道這底氣是基于他家二公子學問才華驚人嗎?
不!應該不是!這樣的底氣應該還是基于他家老爺的,基于他家的家世背景了,畢竟是能夠給書院的林院長遞帖子拜訪的,讓林院長安排報名考試了,可見這紫衫少年的家世背景定是不一般了!
頓時,張進他們聯想到了許多,看著紫衫少年,眉頭都是微微皺了起來,心里略微有些不平了。
那紫衫少年也是察覺到了張進等人的神情變化,當即就輕聲呵斥那身后的中年仆人道:“閉嘴!這還早呢,不會耽擱正經事的!”
說完,他又是向張進等人拱手笑道:“在下姓韓,名叫韓云,此時還有其他事情在身,就先告辭了,以后有緣再和幾位兄臺相交說話,告辭!”
然后,他轉身又是瞪了一眼身后的中年仆人,這才快步離去,走出了這人群。
張進等人目送著這韓云快步離開,相視一眼,又都是默然不語。
半晌過去,張進才是失笑道:“果然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兒,恐怕還不只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而是權貴人家的公子哥兒了,不然不能夠安排的這么明明白白的,連這金陵書院都能這么走捷徑便利地考進去,真不是一般人家啊!”
張進心里既是無奈又是自嘲,其實這種事情哪個時代都少不了了,有錢的用錢走捷徑,有權的用權走捷徑,而像他們這樣普通寒門人家,既沒錢又沒權的,那就只能夠打生打死的和千千萬萬的讀書人一起走獨木橋,刻苦讀書考科舉了,能夠出人頭地的可真是千里挑一,萬里挑一了!
“哦,對了,衛兄,他說他姓韓,叫韓云,你可知道這金陵城有哪家權貴家姓韓的嗎?”張進又是轉頭好奇地問衛書道。
方志遠、朱元旦、梁謙他們也是看向衛書了,他們也比較好奇這紫衫少年韓云到底是哪家的權貴子弟,有這么大的能量,連金陵書院這樣名聞天下的書院都能夠說安排就安排了。
“姓韓?姓韓的權貴?”衛書皺著眉頭,思索了許久,這才忽的抬頭撫手道,“對了!這文信侯姓韓!那個公子哥兒該不會是文信侯家的子弟吧?那這就難怪了,本來這金陵書院當初就是開國文信侯辦的,要是他的子孫要來書院求學讀書,那還不容易?確實只要和書院的院長打聲招呼就行了,甚至連考試都可以免了!”
張進等人聞言,不由又都是面面相覷,然后一個個又都是無言以對了,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他們又能說什么呢?說書院不公嗎?可這金陵書院本來就是人家祖宗辦的,現在文信侯家的子弟要來書院讀書,順理成章地這書院就要有所表示了,給開后門好像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了。
不過,張進還是苦笑嘆道:“也罷!說到底,人家靠的是祖蔭,我們可沒有這樣有能耐的祖宗了!”